雨,還是下著。
「太太,進屋吧!您等了又等,雨愈下愈大,說不定那個人不來了,再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福嫂使力撐著傘。
「妳進去吧。」白慈幸開口對福嫂道。眼角瞥向一旁的高大男子:「騰,你也進去,傘我自己拿就可以了,身旁的先生們都撤下,外頭隻要我和璿留下就夠了。」
「太太!這怎麼可以……」福順嫂覺得不妥當。「外頭由我們等著,您和少爺在主屋接候消息才是,誰知道他來不來……」後句的咕噥之語沒敢讓白慈幸聽去。
「你們都進去吧。」白慈幸見福嫂又要發難,即道:「就這樣。」話語有不容分說的堅持。「騰,送福嫂進去。」伸手接過傘,以不容質疑的姿態佇立著。
齊騰靖頭一低。「是。」朗出低緩而有力的聲音:「福嫂,請。」
福嫂沒敢再多說,對白慈幸欠身離去。
空間一下清冷不少,和著雨,虛靜地一如時間的流逝。
「璿。」白慈幸輕喚道。「知道我們在等誰嗎?」眼睛直視前方的渺茫,迢迢長道因雨顯得更朦朧。
他們在席宅的鏤花大門前等著,冒著風雨,不知止境地等著,隻為那個人。
席璿之欣賞著這一片朦朧,席宅的風光因雨而詩意,他可不能錯過。
「席少淩。」話語融入稀薄的空氣裏。「是弟弟。」一個小他兩歲的弟弟。
「怎麼知道的?」白慈幸褪下席家女主人的風華,現在的她隻是個慈母。
溫溫地笑道:「能讓妳這樣牽掛又甘心冒著雨迎接的,還有誰?」隻有他了。
白慈幸因兒子的知心之語而微笑。「我們站在這裏等他,是為了……」
「讓他知道有家人正等著他回家。」席璿之接著母親的話,完整了語意。
白慈幸感到欣慰。「家之所以溫暖就是因為家人的存在。」眼依舊在朦朧處探啊探、望啊望。「我們是應該這樣等著,要知道,他也是這樣來的。」
雨混著風,漫天遮地般飛……在盡頭處黑影漸顯。
白慈幸直直地將站在她前方不遠處的瘦長身影看仔細,她看見了一雙灰藍色的眼睛,確信眼前的人兒是她等著的人。
看他一臉倔氣,怕是極度不願意來這個家吧……
「太太、少爺。」一記致禮的女聲劃破這靜謐。
席璿之移步靠近她,將傘與她共乘。
「風清,叫我白姨、叫璿之的名字就好,妳早就不該這樣稱呼我們,再不改口就太見外了。」沒等到風清回應,白慈幸又道:「再不改口,我就要和妳媽媽聊聊了,問她看看,為什麼我跟她這麼要好,風清卻不肯叫我一聲阿姨?」
「白姨。」風清妥協。
白慈幸很明白,隻要打出「媽媽」牌,風清就沒轍了。
看著風清改口這幕,直讓席璿之泛出笑意……席璿之很清楚風清想用禮份來和席家劃清界線,但她的堅持卻在媽媽不費吹灰之力下瓦解了,他可沒錯過風清剛剛那一閃而過的難色。
風清微蹙著眉看了帶笑的席璿之一眼,卻引來席璿之淺淺的笑聲。
真刺耳!「把傘拿好!剛剛不讓我淋雨的是妳,現在讓我淋雨的也是妳!」
風清沉住脾氣,回神將傘拿好。
「我就是席少淩。」眼睛直視白慈幸。「妳是白慈幸吧!」他深深地把她瞧仔細。「就是因為妳,所以我媽媽和席慕華才不能在一起的吧?」他問得極為平靜,頭一側。「你是她兒子吧?」他向席璿之道。
「是。」席璿之對他友善地一笑。「我叫席璿之。」對方愈是挑釁,自己就要愈沉穩,這個道理,他很懂得。
「你也姓席啊?」席少淩露出玩味的神情。
麵對席少淩彰顯的芒刺,白慈幸包容待之,心底也同時明白席少淩是知詳他們間種種過往的;看來他的母親都跟他說清楚了,一如她對璿之那樣。
「少淩,我可以這樣叫你吧?」她詢問道:「我們先進屋,好嗎?」
席少淩聳聳肩,不置可否。
「風清,妳也和我們一起進屋,清理後,我再請司機送妳回去。」白慈幸道。
「隻有一段路,我自己用走的回去就可以了。」風清將傘遞向席少淩,他無異議地接過。
「那讓璿送妳吧!」
「不用了。」點頭示意離去。「再見。」腳一伸便跨出了席璿之的傘外。
「媽,再見。」席璿之的長手扣住風清的腕,停了她的步伐,將傘再搭上。
風清太清楚自己拗不過席璿之,隻好讓他送了。
兩人並肩離去方走幾步遠--
「哥哥。」是席少淩的聲音,這一聲駭住了其它三個人,他本人倒是若無其事般。「我想和你一起進屋。」
怎麼說呢?席少淩就是覺得風清和席璿之並列的背影很刺眼,還有那把傘。
嗯……「那有什麼問題。」席璿之笑瞇了眼,笑意中寫著了然。「弟弟。」他牽起風清的手,讓她握住傘柄。「妳路上小心。」
風清朝白慈幸和席璿之點頭示意後離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屋子的暖意為方進屋的三個人驅走一些寒冷。
福嫂一見他們進門,隨即奉上擦拭用的浴巾。
白慈幸接過浴巾。「福嫂,寢室整理好了嗎?」
「整理好了。」
「少淩,我帶你去你的寢居。」白慈幸看著打從一進屋就低著頭,誰也不瞧的席少淩道。她見席少淩依舊沒反應,暗忖之後,繼續提步前進,身後的腳步聲,讓她知道席少淩有跟上。
他們攀上一樓又一樓,最終在樓梯盡頭處停下。那是一個非常開放的空間,也十足的大,它獨立得像不屬於這幢屋宇,空間的形成完全打破一體的設計,基調是灰藍色的味,無論是空間使用的色彩,還是布置所呈現出的情韻:這裏有寢室該有的一切,而空間卻存有過多的留白。
「這裏就是你的寢居,往後,沒有你的同意,不會有任何人來到這邊,如果有需要,有個電話可對內、外聯絡。」白慈幸一邊檢視整個環境是否安妥,一邊對席少淩講著話。「你可以先梳洗,讓自己舒服些,我下樓了。」像想到什麼似的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