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苦的時候,不但路邊的小狗會跳上來咬你一口,甚至連老天爺也會下場西北雨來氣死你。
拜她「最好的朋友」李彬所賜,傍晚時分,純純迅速套上T恤、牛仔褲,快速往電台出發。
誰知才走出公寓大門,不知哪來的瘋狗就咬住她的褲管不放,還是鄰居出來趕,那條狗才沒命的逃開,結果她最喜歡的牛仔褲褲管被撕走一截。
公車從遠方慢慢駛來,錯過這班就遲到了,她已經沒時間上去換下褲子,於是火速跳上公車,在接受幾位乘客的注目禮後,她把另一邊的褲墉卷成一樣高。
最好的方法是找剪刀把兩邊剪開,讓它變成設計師的巧心設計,隻可惜她再怎麼翻遍包包,也找不到一把剪刀或刀子。
因此,她穿著那件走到哪裏都會被行注目禮的牛仔褲走出公車站,心中不忘祈禱「別讓我遇見那個壞嘴巴的小鬼」、「別讓華霙浩看見我這個狼狽樣」。
結果她祈禱錯了,她該祈禱別「屋漏偏逢連夜雨」。因為才走兩步,天空竟然下起淅瀝瀝的大雨來。
她狼狽的拔腿快跑,還差點滑跤。
這狼狽相若被那小鬼看見,不知又要把她取笑成什麼樣子了。老天爺,如果你真有好生之德,就別讓我遇見那小鬼!
幸好她的祈禱生效,衝進大樓時,她沒碰見華雰舞,也沒有撞見華霙浩,忍不住地,她對老天的好生之德感激涕零了起來。
大概是這三天來哭飽睡、睡飽哭的關係,她覺得今晚精神特別好,再加上拙樣沒被最在意的人撞見,心情也就開始轉好。
心情好,時間就過得很快,才一眨眼,居然就已清晨五點,清晨的DJ來接班了。
「妳該不會從自己的班上到現在吧?辛苦了。」
「還好,換你加油了。」
和DJ打聲招呼,純純走出播音室,晨曦從窗口透進來,使她的心情更好。
「小五,我們回家嘍。」完成一件艱巨的工作,心中的成就感無法形容。
隻是這快樂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
當電梯抵達一樓,當的一聲打開門時,她一眼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華雰舞。
那小鬼怎麼現在在這裏?!
純純趕緊關上電梯門,仔細檢查自己全身上下。
慘了、慘了,她的褲管還是一邊高一邊低,衣服昨天被雨淋濕,上頭附著了泥沙,她的鞋子也還是醜不拉嘰……
怎麼辦?怎麼辦?
純純簡直慌得沒了主意。
不行,她不能永遠躲在電梯裏,好歹她比她大了那麼多歲,怎麼能被她吃得死死的?她該給她下馬威才對!
於是,純純開始想台詞--
「『小鬼,妳怎麼在這裏?』不行,太沒威嚴了。」
「『看什麼看?不準亂看!』不行,又不是流氓。」
「『不準再說我醜!』不對,自曝其短。」
純純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想不到比較適切的說法,眼看著有人要使用電梯,她隻好硬著頭皮走出來。
那個小鬼抬頭看她一眼,純純以為她會衝著她大叫「醜女」,連忙嚴陣以待,誰知她隻是把頭垂下來。
不對吧?這小鬼吃錯藥了?
純純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像在試探一頭猛獸。
小舞抬起頭來看她,一臉無害。
然後,她開口說:「阿姨,妳怎麼能每天都那麼醜?」
「妳這小鬼!」純純馬上火冒三丈,伸手想把她捏死。
但是預料中的追逐戰並沒有展開--小舞不跑,她追個鬼?
「喂,小鬼,不可以隨便批評別人。」純純索性蹲下來曉以大義。
小五很快就吱吱吱的跳到小舞的身上去,但是小舞並沒有像之前那麼開心,不,她甚至連笑容都沒有。
「妳怎麼啦?和平常不一樣。」純純忍不住擔心起來,「爸爸呢?」
這時,新來的警衛從門外走進來,問:「妳認識她嗎?她已經在這裏坐一個晚上了,我不知該和誰聯絡。」
這棟大樓的警衛換得很快,往往一不注意,就換了新的。新來的沒見過小舞,自然就不知道她的身分,更不知她隨便嘟嚷一句,就可以讓他全台灣混不下去。
「妳在這裏等了一個晚上?」純純無比驚訝,「那妳有吃晚餐嗎?早餐呢?妳爸爸知道妳在這裏嗎?」
「爸爸說茉莉阿姨會來接小舞,可是茉莉阿姨沒有來。」小舞無比落寞。
「可惡,那些大人怎麼可以這樣?!她的電話幾號?我替妳打電話去罵她!」純純想翻手機,才發現手機早在幾個月前就因沒繳錢而停用了。
小舞搖頭,她不知道茉莉阿姨的電話號碼。
「那爸爸去哪兒了?」她問。
「爸爸去出外景。」小舞回答。大概感染了她的情緒,小五在她手裏顯得很安分。
「電話呢?妳爸爸的電話幾號?」沒有手機,她總可以撥公共電話。
「忘了。」小舞搖搖頭。華霙浩告訴過她,但是她半次也沒用過,所以早就忘了。
「那……」她總不能丟下這麼小的孩子不管吧::「小舞要不要跟阿姨去吃早餐?」
「爸爸說……」小舞遲疑又猶豫。她不知道醜女阿姨算不算認識的人。
「這樣吧,在小舞的爸爸回來之前,小舞都跟阿姨住,好不好?」話一出口,純純就後悔了,她自己都三餐不濟了,怎麼再養一個小孩?
再說,她的豬窩實在不是人住的地方。
可是,她怎麼能讓一個無助的小女孩在這裏苦苦的等下去?她的同情心徹底泛濫。
小舞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又看看小五,然後打個大哈欠說:「小舞好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