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雙喜醒過來了。
躺在病床上的裘雙喜打量著房間,隨著他的視線移動,看到柳春燕正在換吊瓶。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柳春燕。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道刺激得他鼻子發癢,猛然打了個噴嚏,胸部劇烈的疼痛撕扯著他“啊”地發出一聲吼叫。
他的一個噴嚏已經把柳春燕嚇了一跳,隨後的一聲吼叫,把竄到門口的柳春燕趕到了門外。柳春燕大呼小叫著高喊:“淩醫生!淩醫生!”
裘雙喜的醒來讓所有人都激動不已。劉前進問淩若冰:“今天晚上能提審嗎?”
淩若冰搖搖頭:“他的體力不行,最早也得明天。”
嚴愛華說:“能不能配合劉場長一下,早點審一下。”
文捷看看淩若冰。
淩若冰說:“這肯定不行,他身體太虛弱了,怎麼也要休養一天。”
“那就明天吧,讓他今晚睡個好覺。”劉前進歎了口氣,往門外走。
文捷跟出來:“是不是該通知一下高參謀?”
劉前進說:“明天上午我先審一遍,再告訴他也不遲。”
淩若冰不想讓彭浩這麼早知道裘雙喜醒過來的事,可柳春燕還是告訴了彭浩。
彭浩問:“怎麼?你還對我保密?”
淩若冰說:“用不著。我倒巴不得他死了,永遠也別醒過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淩若冰說:“你敢保他醒過來就對你有好處?他如果一口咬定你就是內鬼?你怎麼辦?”
淩若冰所說的結果彭浩還真沒有想過:“這……應該不會吧。”
“他要是會呢?”
彭浩語塞。
“叫我說,他還不如永遠躺在那裏,你的希望還多一些。其實,說不說、說什麼都不是最要緊的,大家心裏相信你不是內鬼才至關重要。”
彭浩歎了口氣:“若冰,你太天真了。什麼事情到頭來確實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可眼下這個內鬼的惡名,我實在背不下去了。再這麼不明不白地背著,我非瘋了不可!”
跟醫院裏管教病區突然增設的崗哨相比,犯人病區的警衛因為都是農場的戰士,反倒更容易進出。一瘸一拐的老李頭推著垃圾車過來,執勤的戰士跟他打招呼:“李大爺,今天怎麼來這麼晚啊?”
“老婆子病了,忙乎了一天。”老李頭推著垃圾車進院,停在小房旁邊,拾掇著地上的垃圾。房子外牆上用白灰寫著“太平間”三個字。
侯仲文提著水果過來,執勤的戰士敬禮,侯仲文示意了一下,進去。在劉前進的一再堅持下,彭浩門口的警衛崗已經撤到了走廊盡頭。這讓侯仲文很順利便進了彭浩的病房。
彭浩坐起來:“你怎麼來了老侯?外麵的警衛怎麼讓你進來了?”
“我從犯人病房那邊兒過來的,那邊有個小門,是咱們農場的戰士把著。”
“再別過來看我了,讓高參謀知道了,挺麻煩的。”
侯仲文坐在床邊:“這個高參謀,我看是他有問題,處處跟你過不去,聽風就是雨,什麼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就妄下結論。這種自以為是的冒進作風過去坑害過多少我們隊伍裏的好同誌呀!有些話,劉前進不好講,他畢竟是場長。你是當事人,也不好講。我不管他那一套,大不了我這監區長不做了!”
“老侯,你也冷靜點。裘雙喜、鄭運斤逃獄的事,我是有疑點的,組織上調查一下也正常。要是這樣能把真凶查出來,對我也是件好事。”
“難得你有這種胸懷和肚量啊彭書記。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千萬不要客氣。”
彭浩想了想說:“如果可能……我想去見見劉前進。”
“這……要是走的話,隻能從犯人病區那裏出去。難的是這兩個病區之間有高參謀帶來的警衛。”
彭浩搖搖頭:“那不好辦了。”
侯仲文起身:“要不,我跟嚴愛華商量一下吧,她今天晚上值班。對你的事,她也很同情,跟我也說過抱不平的話。我想,她一定會幫這個忙的。”
淩若冰推門進來:“監區長過來了?”
侯仲文點點頭:“那這樣吧,彭書記,我先走了。淩醫生,我給彭書記帶了點水果,回頭麻煩你給洗洗。”
侯仲文離開了。
老李頭在病區收了一圈垃圾出來,天已經黑透了。他四下看看,敲了敲一隻大木桶,打開蓋子。裏麵鑽出一個人,跟在老李頭身後朝太平間疾速而去。老李頭警覺地打開門,那個人鑽進去。
老李頭關上門,回到車子旁,將垃圾裝入大桶中,推起車子,往外走。戰士打開門:“慢點啊,李大爺。”
“辛苦啊。”老李頭打著招呼。
在監區吃完晚飯,侯仲文一直忐忑不安地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王友明看出侯仲文的異樣:“監區長,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沒事。”侯仲文拿起帽子,出去。
晚上在犯人病區執勤的戰士侯仲文認得,在嚴愛華的幫忙下,他順利進了彭浩的病房。已經穿好衣服的彭浩在屋裏不安地走動,侯仲文焦急地進來。
彭浩迎上來:“可以了嗎?”
“嗯,快點。”侯仲文朝門外張望。
“吱”的一聲,醫院太平間的門被推開,院工推著一輛車子進來,車前放著一盞馬燈,車上的屍體蒙著白布單。在馬燈的照射下,更顯陰冷恐怖。院工將馬燈放在身旁的水泥台上,開始搬動屍體。一張水泥台上,蓋著白布單的“屍體”動了一下,白布單慢慢往下拉動……
院工聽到什麼異常,回身看到身後一張水泥台上的“屍體”不見了,院工正愣神,肩膀被碰了一下。院工還沒來得及叫喊,後背已經被刺了一刀,白布單蒙住了他的頭……
院子裏,一個巡邏戰士聽到太平間裏的動靜,在外喊著:“陳師傅!陳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