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1 / 3)

寧嘉禾和唐靜茵從青龍湖回來之後,兩個人的心情都不輕鬆。寧嘉禾說:“戰場形勢瞬息萬變,這個‘變’數,是絕對存在的。萬一出現意外,後果難料啊。現在‘鶴頂紅’感覺自己可能已經暴露了,這更是雪上加霜的消息呀。”

唐靜茵說:“這個‘鶴頂紅’極其敏感,他的預感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說得對。‘鶴頂紅’麵臨的情況可能很麻煩,那個劉前進可能把逮他的套子都下好了……我們的行動要慎之又慎哪!另外,‘鶴頂紅’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吧?”

唐靜茵盯著寧嘉禾:“莫非他想讓你回去指揮暴獄?”

寧嘉禾點點頭。

唐靜茵忽地站起來:“開什麼玩笑!你以為共產黨的監獄是錦屏鎮的大車店嗎?讓你進出自由?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靜茵,你冷靜點。”寧嘉禾拉著唐靜茵的胳膊讓她坐下。

“我冷靜不了!”唐靜茵一把推開寧嘉禾的手,“嘉禾,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是不是覺得你特別英勇,特別偉大?”

寧嘉禾耐心地說:“靜茵,一場大戰、一場惡戰馬上要開始了,我寧嘉禾何嚐不知道我們麵臨的是多大的凶險,所謂英雄末路—你我現在正是英雄末路,這是最後一搏啊!靜茵,我知道你為我擔心。可是新錦屏監獄裏的那些人,沒有人組織是成不了氣候的。他們過去的情況我不知道,經過共黨這一年多的赤化,他們腦子裏都想了些什麼,更是誰也摸不透啊。要想把這盤散沙聚到一起,不是那麼簡單的。”

“嘉禾,你這樣說我更不敢讓你去了。既然他們可能被共黨赤化了,還能指望他們什麼?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萬一暴獄失敗,你出不來怎麼辦?”

“殺身成仁,效忠黨國!”

“嘉禾,你要是為我考慮,什麼效忠黨國的話你就往後放放再說!”

寧嘉禾麵色陰冷:“你變得越來越膽小了!為光複大陸,我早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

唐靜茵突然聲嘶力竭:“得了吧,你我一天到晚窩在這山溝裏,跟下地獄有什麼區別!”

寧嘉禾不認識似的看著唐靜茵。

唐靜茵滔滔不絕:“我辛辛苦苦冒死把你救出來才幾天,你又惦記著‘二進宮’!你想過我沒有?你想過我還是你老婆沒有?你不在的時候,我成天提心吊膽東躲西藏,可在手下麵前我還得裝作胸有成竹勝券在握。我背地裏流過多少眼淚你知道嗎?天到這般時候了,你我在山溝裏窩到哪一天都不知道,我們還唱那些高調給誰聽?讓你的黨國大業見鬼去吧!我現在就想跟你在一起,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不用再擔驚受怕,不用天天晚上睡覺還得把手槍上膛放在枕頭邊上!”

寧嘉禾盯著唐靜茵,他的目光從唐靜茵臉上移到桌上那張唐靜茵的素描上,盯著看了許久,他沉重地將素描翻扣在桌上……

唐靜茵知道,寧嘉禾現在是去意已決,她已經斷難改變他了。

寧嘉禾確實去意已決。他在大廳裏召集了土匪們,就是想把唐靜茵托付給他們,自己好輕裝上陣。

寧嘉禾看看坐在一旁的唐靜茵,她顯然還沒有從對自己的怨恨中解脫出來。

寧嘉禾用目光巡視著眾匪,半天無話。

花子說:“請特派員訓示!”

寧嘉禾沉吟片刻,說:“本來,我準備了一堆給弟兄們鼓勁的話。現在,我不想說那些大話、空話了。我就跟弟兄們嘮嘮心裏話吧。弟兄們跟著我,跟著唐司令堅守到現在,真的不容易,真的……讓弟兄們受苦了!在此,我給各位鞠一躬—”

寧嘉禾對肅立的眾匪深鞠一躬:“我們的苦,我們的難,蔣總統都給我們記著。現在,大家還要再苦一陣,再難一陣,過了這個難關,我們的苦日子就熬到頭了!”

花子帶頭高喊:“效忠黨國,殺身成仁!”

眾匪們跟著喊:“效忠黨國,殺身成仁!”

寧嘉禾示意眾匪們安靜:“我不在的時候,弟兄們跟著唐司令同生共死,患難與共,真的不容易。這幾天,我得出趟門了……”

眾匪們交頭接耳。

寧嘉禾說:“弟兄們放心,這次我出門是有備而去,你們隻要聽從唐司令的調遣,我們拿下新錦屏農場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到時候,我向蔣總統給各位請功!”

眾匪鼓掌。

寧嘉禾慢慢轉過身來,看著唐靜茵:“我這個人佩服的人不多,佩服的女人就更少。可我今天當著諸位說句心裏話,我今生最佩服的女人就是你們的唐司令。此刻,我最放心不下的女人,也是你們的唐司令!”

花子喊道:“特派員,你放心吧,有我們在,就有唐司令在!”

眾土匪們齊聲喊:“有我們在,就有唐司令在!”

寧嘉禾動容地說:“謝謝大家鼎力相助,寧某心領了!我和唐司令都是黃埔軍校出身,‘親愛精誠’是黃埔最重要的校訓;‘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是黃埔最重要的傳統;‘明禮義、知廉恥、負責任、守紀律’是黃埔最重要的精神!臨別之際,希望我們大家以此共勉!”

眾土匪們熱烈鼓掌。

唐靜茵轉過臉去,眼裏閃著淚光。

寧嘉禾拍拍花子的肩膀,走去。

唐靜茵看著走去的寧嘉禾,猶豫了一下,跟過去。

回到屋裏,兩人都沉默不語。

寧嘉禾打開留聲機,《獻給愛麗絲》的舒緩旋律飄蕩而出。音樂中,寧嘉禾將那張翻扣在桌上的素描拿起來看著,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