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第一回當禮官的小包子,尖亢嘹亮的嗓音大聲唱和道。
太和殿內,一身大紅喜慶袍服的蕭明昭,握著大紅喜綢的一端,與遮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子,一塊叩首跪拜天地,端坐上首的南姍,戴鳳冠,著鳳袍,一派尊貴雍容之態,另一側坐著的蕭清淮,紫金冠,明黃服,氣度高華,殿內其餘之處,或站或坐著不少觀禮的親客,笑聲不絕於耳。
蕭明曦性子活泛,快兩歲大的小丫頭,生的極是玉雪可愛,穿著鮮豔的石榴紅裳裙,站在蕭明軒的腿邊笑著拍手,口內甜甜道:“噢,好好玩,好好玩……”蕭明曦一遇著高興事,就喜歡抱老爹大腿,然後通常會順著老爹的大腿,爬鑽到老爹的懷裏,小丫頭一旦興致來了,說撲就撲。
心動即行動的蕭明曦,一溜煙小跑到蕭清淮腿邊,仰起小臉瞅著老爹,脆脆嫩嫩的喚道:“爹!”圓潤矮小的身子扭了扭,已做好順腿上爬的預備動作,蕭明軒瞧的眉心一跳,忙幾步上前,拉住小妹妹,柔聲哄道:“甜甜,快回來。”
被揪著袍擺不撒手的蕭清淮,從桌幾上的果碟裏摸了個紅果子,塞到幼女的手心裏,溫聲和藹:“先和哥哥玩兒,乖。”
蕭明曦被自家二哥拎到一邊時,正行拜堂禮的新郎新娘,在小包子喜氣洋洋的嗓音中‘二拜高堂’,麵帶笑容的南姍,心裏一陣唏噓,混跡在古代三十餘年,她也終於從媳婦熬成婆婆了!
行罷拜堂大禮,蕭明昭牽著新媳婦姚氏到婚房,進行下一步儀式去了,在太和殿內觀禮的親眷賓客,紛紛對南姍和蕭清淮‘恭喜,恭喜’,當朝的大皇子大婚,皇宮自然大擺筵席,拜堂大禮過後,蕭清淮就在太和殿宴飲群臣,南姍則領著一些觀禮的女眷,到另一處的毓華宮開席。
毓華宮內已等著不少女眷,個個身著錦繡,珠翠壓頭,在南姍邁步進了毓華宮時,齊齊垂首施禮問安,南姍早習慣成自然的表示:“免禮。”待她在上首單獨的席桌邊落座後,眾女眷才依次坐下,清悅的絲竹管弦響著,嗓音嬌柔的歌女唱著,身姿窈窕的舞女跳著,筵席正式開始。
長子大婚,南姍心裏著實高興,便略多喝了幾杯,南姍飲酒易上臉,幾杯下肚後,白皙的麵龐上已是顏若桃花,也親來赴喜宴的睿王妃阮氏,笑嗔南姍:“你就算高興,也少喝幾杯罷,沒得筵席未散,你先醉倒了。”其實酒量還挺不錯的南姍,隻好笑道:“那後頭我都以茶代酒了,皇嬸可別笑話我。”阮氏雖年華已滄桑,精神卻一直都不錯,聞言又笑道:“你酒量淺,是出了名的,誰會笑話你。”
坐在女眷堆裏的謝婉瑩,也是皇親國戚的一員,瞧著端坐上首貌美依舊的南姍,心中頗不是個滋味兒,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哪怕五表哥成了一國之君,她居然還是五表哥手心裏的寶貝,而自己呢,與丈夫幾乎形同陌路,又因生獨女時傷了身子,以後再也不會懷孕,不得不接受丈夫納小的事實,最疼自己的母親已過世多年,一念至此,謝婉瑩隻覺流轉在嘴裏的蜜汁蝦都是苦澀的。
同樣嘴裏吃著山珍海味,卻感覺如同嚼蠟的還有蕭清佩,她這一桌坐的全是與皇帝同輩份的長公主和郡主,隻自己沒有封號,母妃被關禁閉,還數年未曾得妊,不拘是哪一條,都是惹人笑諷的由頭,因而不曾參與姐妹的說說笑笑,隻安靜的低眉吃菜,心裏巴著這喜宴早些散了。
心裏同樣不爽的還有葉氏,去府裏傳旨的內監,明確無誤地告訴她,隻叫她和丈夫來赴大皇子的喜宴,其餘不論是兒子孫子還是兒媳,均不在受邀之列,偏二房在京城的親戚,能來的一個都沒落下,就連大房已出嫁的南嫻、南娜和南如,都被邀到了宮裏,自家好歹也是南姍的近親,也不說提攜拉扯幾遭,就憑南姍在皇上跟前的份量,她就不相信,南姍若開口提攜自家兒孫,皇上會不依,葉氏不由越想越生氣,一忽兒又想到自己芳華早逝的幼女,愈發怨懟。
有人暗自不爽,自也有人心底歡喜,在大皇子漸漸長大後,關於其皇子妃的人選,可謂是眾說紛紜,沒想到最後花落姚家,著實爆了所有人一個大冷門,已過十五歲的大皇子,雖未被明旨封為儲君,可人家直接住的就是東宮啊,又早早被皇上領著學政,大婚之禮更是在宮裏舉行,無不說明一件事,大皇子就是個‘有實無名’的太子爺嘛,自家與姚家有親,可不就與下一任皇帝搭上親了。
來赴皇家的喜宴,隻能吃出熱鬧的氛圍,喝的酩酊大醉或是耍起酒瘋,那是絕對不可以的,在宮裏如此丟人現眼,大概是不想在京城混了,日暮西山時,太和殿和毓華宮一一散了筵,來赴宴的朝臣及其家眷,井然有序的離開皇宮,做到皇後級別,能讓南姍略送送的客人,也就是睿王妃、柔嘉大長公主、幾位年紀略大的長公主,以及自個兒親娘溫氏。
回了勤政殿,身上都沾染酒氣的南姍和蕭清淮,先是一輪梳洗換衣,然後圍坐在臨窗的闊炕上吃精粥小菜,另有一隻精力十足的小丫頭,在旁邊爬來鑽去,南姍看著跟小鬆鼠一樣好動的女兒,忍不住頭疼:“甜甜,你能不能乖乖坐一會兒,頑了一整天,你都不知道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