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夫人坐在炕床上,望著次子幾十年不變的棺材臉,心裏實在歡喜不起來,從炕幾上端起茶碗,淺淺呷著,等南屏、南硯、南葛和南笙一一行過禮,而後各自分座落位。
此時,長子和次子兩家還未到,南老夫人放下茶碗,看了一眼還抱著南姍不撒手的次子,略蹙眉道:“府裏養著這麼多丫鬟婆子,臨到頭,還勞累主子自個抱姍丫頭,若是她們不中用,依我看,不如統統攆出府去。”
南老夫人不悅的目光,再掃向微垂螓首的二兒媳婦溫氏,神色冷淡道:“做人媳婦的,要對自個的丈夫,知冷知熱,體貼照料,你老爺在外頭忙活了一天,這回到府裏,還要幫你帶孩子,你這日子過得也太鬆快了些。”
南瑾開口,聲音清清淡淡的不帶情緒,平穩無波地敘述道:“母親莫惱,兒子素日公務繁忙,少與姍姍有父女天倫之樂,閑暇之時,自該多疼愛她一些。”
南老夫人冷哼了一聲,心內更是不悅,次子本就與她關係平淡,娶了溫氏之後,更與她離心甚遠,連素日說話都是公事公辦的模樣,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望向端正坐立的大孫子南屏,隻見他眉目清俊,身姿挺拔,縱然不喜歡他的娘,到底是自個的親孫子,南老夫人口氣和藹道:“屏哥兒讀書可累?念書重要,身子也重要,別沒日沒夜悶在書房裏,累了就到房外透透氣。”
南屏起身,恭恭敬敬道:“孫兒謝祖母關懷,孫兒讀書不累,得父親教導,頭腦酸脹眼睛乏困之時,多看看庭院綠葉,可紓解許多疲勞。”
南老夫人微一頷首,再問南瑾夫婦:“屏哥兒今年已十五歲,也到了議親事的年紀,你們可有了中意的人家?”
掀起茶蓋,一下一下撇著漂浮的青綠茶葉,語調悠悠道:“你們姨母的大孫女,我看著挺不錯,知書達理,秀外慧中,與咱們家又是姨表之親,今年正好十四歲,和屏哥兒的年齡也剛好對搭,瑾兒,你看如何?”
溫氏真想冷笑出聲,什麼破落戶的親戚,都要往家裏塞,兄長家裏嫁不出去的醜姑娘,要塞給自己丈夫,家族已在敗落的妹妹家裏的孫女,還要塞給自己兒子。
嗬,這婆婆可真是林家的好女兒,若非南瑾一朝揚名,又在官場平步青雲,單憑她不成器的長子,和吃喝玩樂的幼子,南家在京城官宦之流中,早淹沒的沒影了,從來都不想一想,她那誥命夫人的稱號,是誰給她掙來的。
不想著往前看,老是回頭瞅著拖後腿的,想提攜娘家的親戚,路子門道多的是,您老能換個方向走麼,總是拿子孫的婚姻做文章,難怪南老太爺走後,南家幾乎一蹶不振。
(皮埃斯:林家的那個難嫁女,還有後續故事,在南瑾與溫氏成婚後,因長子的前程之事,南老夫人對兒媳開始不滿,加之進門快兩年,還一無所出,於是,南老夫人的娘家兄嫂又登門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願讓女兒給南瑾做妾,並著重強調,她家女兒一看就是好生養的,南老夫人的心啪嗒一聲就軟了,便與南瑾說了這納妾之事,南瑾與溫玉瓏婚前便已相識,婚後更是舉案齊眉,連成婚前兩個貌美的通房都不再理會,更何況舅家之醜女,南老夫人登時怒了,義正言辭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南瑾隻淡淡回母親,他新婚不到兩年,予子嗣問題並不著急,兄長已成親多年,尚無兒子,母親抱孫心切,表姐又好生養,不如配予大哥,南玨自然……也不樂意,此事暫時不了了之,南瑾的舅家還在暗存僥幸,若溫氏進門三年仍無所出,他就不信二外甥還能僵持……作為幾輩裏唯一的大姑娘,陵安候府對溫氏的婚後狀況,自然相當關注,姑爺雖稱心,奈何婆婆實在不咋地,南老夫人不知道的是,當年若非溫氏含淚堅持,南瑾誠懇致諾,溫氏的祖父已決定讓這二人和離,他的孫女豈能受人欺負……不過,婚後無嗣,確實是一大症結,陵安侯府暗請有名的婦科聖手,為溫氏診治,結論是溫氏身體倍棒,沒有任何問題,南瑾和溫氏夫妻生活又和諧,那問題隻能出在……南瑾身上,當溫氏之父拐外抹角,將此事說與南瑾之後,南瑾沒有暴跳如雷,隻是直接伸出了胳膊……在南瑾調理身體期間,他在翰林院已滿職三年,經暗箱操作後離京外任,夫妻二人落腳目的地後,傳回的第一封家書內容是,一已平安抵達,二溫氏已有孕,其後,南瑾每新到一任地方為官,便會有一個大胖兒子出生……順便再補充,林家的那個難嫁女,至今都未嫁出去,至於南瑾最早的兩個貌美通房,在溫氏進門之後,便已變成了擺設,溫氏曾予她們嫁人的機會,她們沒有珍惜,光陰如水,黯然消愁的兩人,愁的美貌也不在了,她倆後悔的腸子早都青了……皮埃斯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