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穆很無聊!他推掉一切應酬,冷淡了所有床伴,在遊泳池裏一圈一圈地遊著,他要降火、他要去燥。
這幾十個時辰裏,原先的一腔怒火不知在何時變為莫名的焦躁,失而複得、得而複失,就像是困在漫天飛雪裏的一蹲雪人,期盼著陽光的降臨,又屢屢在陽光的戲弄下化為一泉冰水。
貓兒獵玩小鳥,有時一擊不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掌中物飛走,除了氣憤不平外更夾雜著對那雙翅膀的羨慕。
連敗兩場,心有不甘,他現在的心情一如貓科動物,隱隱一絲折服纏繞在吹胡子瞪眼的情緒裏,奇異的波動。
“嘩——”黑色長發拐出無數水珠,散開,滾到他身上,爭寵。
冷靜啊冷靜……沙穆在心裏暗暗低語。
人生如此坎坷,英雄需要磨練,他要在困境中奮發,在挫折中保持一顆平常心。
“殿下,”下人彎了個腰,恭敬地稟告。“你要的人帶到了。”
唏哩嘩啦——
他的平常心碎了一地。
衝出水麵,七手八腳地用毛巾抹幹淨身體,那種風風火火的樣子就像是急著去見心上人的毛頭小子。
“殿下——”灰色人影靠近,冷硬的五官、刀削的氣勢,找不出一點年輕人該有的熱度,隻有對著自己的主人才會奉獻出全部的忠誠,這個人就是飛影。
“什麼事?”他正忙著呢。
“殿下,我們差不多也該回去了,現在正是選出繼承人的關鍵時刻,殿下不去見見幾位長老?”
“那些個老頭理他們幹嘛,煩得要死,每次都是羅哩叭嗦的一大堆。”
“可是殿下現在不回去的話,很多人都會支持戈圖殿下的。”
“他們愛選誰就選誰。”他自有一方天地,何必去爭什麼族長之位,別人一聽這個稱謂肯定以為他七老八十,那他可就虧大了。更何況現在色字當頭,一律六親不認。
沙穆無所謂地走掉,留下飛影僵硬地站在那,臉色陰暗。
哼哼,看你拽,還不是又落到我的手裏了!我要XXOO,然後OOXX,順便再來個XOXO……原本焉了的眼神在一瞬間燃燒、蒸騰、發酵。
還是初夜的那間屋子,隻是裏麵的擺設大不相同,原來的那一套已經在主人的遷怒下化為廢墟,包括那盞盡忠職守的水晶燈。
推開房門,沙穆第一次在白天的光線中看到他前世的仇人、今生的冤家。
沉睡著,淡淡揚起唇角,一瓣拈花的微笑。
有點無奈、有點懊喪,因為他居然暴力不起來,腦子裏的千百條毒計都在這一抹清清淡淡中化為飛煙,如水如雲,纏得人心裏發軟。
手,不自覺地壓上靜無聲息的唇,撫過,軟軟的溫柔,細長的眼睛倏忽睜開,清亮的波光讓沙穆一驚。
藏匿在黑絲絨質地下的眸子輕輕眨了眨,薄唇複又綻開一朵小花,“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
什、什、什麼!
看來迷藥的量用得太多了,一睜眼就是一張厚臉皮。他討厭他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喜歡他?
剛要開口否認,小石頭竄入溪水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好像,也有一點喜歡你。”
他……有點……喜歡……他?
鬼計!一定是鬼計!
可是,話又說回來,像他這麼美形這麼多金這麼浪漫這麼體貼這麼溫柔這麼阿莎力的男人誰會不癡迷?放眼望去,又有誰能躲得掉他微微勾起的小手指頭?再多一個怨女曠夫也是很正常的嘛。
心,跳得好快。
呃,這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表示也許、可能、大概他也有一點喜歡他?
隻有一點點!
“你為什麼要一直追著我?”眼波如絲,入人骨髓。
“因為我要報……抱你。”本來想說“報仇”,偏偏最後一個字迷失在一片烏木森林裏,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卻又臨場變節。
“那……就抱吧。”釋然的語氣,不像身處困境。
“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一連吃了兩次虧,不得不防著。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拒絕你了。”他很累,昨天玩得太久,今天又在機場裏上竄下跳的,正幻想有張暖暖的大床讓他夢裏飛揚,如果有個免費按摩師那就更好了。
伸出手臂環住男人的頸項,緩緩拉下,仰首,唇瓣相抵,輕輕婆娑,隻一記碰觸,俄而離開。
一點星火,瞬息燎原。
四唇於下一秒內再度膠合,烈焰疾燃,沙穆不甘被動反守為攻,在那一抺青澀中勾取馨香……一雙黑色晶石掩藏在細長睫毛的下,像在思索,抑或沉吟。
“你在想什麼?“沙穆看不透他。
“我在想這個吻。“掀開眼簾,一雙清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