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讚歎一聲,身不轉,頭不回,手中的軟劍斜斜反撩,精準無比格向她的劍鋒。誰知就在此時,一股強勁的內力突然自馬背向上傳來,猛然攻至我的體內,來勢異常狂猛。我那點微弱的內力根本不足以匹敵,勉強抵擋之下,身形巨震,一口鮮血衝口噴出,手上的軟劍受此一震,發出的劍招亦失了準頭,沒能格上她的劍鋒。‘嗤’的一聲輕響,拓拔晴的長劍已刺上了我的右肩。
這一下意外的變故拓拔晴自己也沒有料到。她驚叫一聲,連忙變招收劍。手忙腳亂之下,一個收勢不及,身子直撞到我身上。我在那一震之下受了內傷,本就搖搖欲墜地坐不穩身子,給她一撞,兩人同時滾落到馬下,在厚厚的草地上滾作一團。
“江逸!江逸!你沒事吧?”
我這受傷的人還沒怎麼樣,拓拔晴倒先白了一張俏臉。急急慌慌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跪到我身邊。
“……”我苦笑。有事是當然有事的。拓拔晴那一股內力來得又急又猛,我那點僅餘的真氣哪裏能夠抵敵?這一下硬碰硬的內力比拚,震得我五髒六腑就象翻了個兒似的,受的內傷著實不輕。相比之下,肩頭火辣辣激痛的劍傷倒不算什麼了。
“……還好。”
我吸了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若無其事地道。
這倒不是我愛麵子硬要充好漢,而是看拓拔晴一臉又急又慌、又愧又悔的樣子,好象心裏老大過意不去。要是不安撫她一下,隻怕她就要哭出來了。
唉,就算她劍法再高、性子再傲,到底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子……
“你怎麼……嗐,我隻是想用內力反震,攻你一個措手不及,好把你從馬上逼下來。你內力明明那麼強,怎麼可能會受傷的呢?傷得厲害不厲害?”
拓拔晴咬著嘴唇,一臉委曲地看著我,好象倒是我的錯,才害她估計錯誤地傷到我了。
盡管傷處疼得厲害,我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沒事,我隻是一時反應不及,內腑受了一點震蕩,緩過氣來就好了。”
拓拔晴細細研究我的臉色,有點半信半疑。
“真的沒事?可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連嘴唇都沒血色了?”
……真是敗給她了。她不會把我肩上鮮血噴湧的傷口當假的了吧?
我歎口氣,吃力地撐著身子坐起來,伸手按住肩頭的傷口。
“你身上有金創藥麼?”
“沒……”
我就知道!好武管好武,怎麼說拓拔晴也是位金枝玉葉的千金公主,誰又敢膽大包天地傷到她一星半點?她身上自然不會隨時備著這些東西。
不過我自己好象也很少帶……
“我先幫你把傷口包起來吧。”
拓拔晴刷地扯下一條衣襟,上來就替我包紮傷口,動作倒是幹淨利索,雖然不算很熟練,包得也是馬馬虎虎,勉強還算可以合格,至少把血給止住了。
“謝謝。”我習慣性地順口向她道謝。
拓拔晴‘噗哧’一笑。
“你還謝我?謝我傷得你還算輕麼?”
“哦,那就不謝。”
“不謝?那我白給你包紮了半天麼?”
“……”
……
我突然發現,跟年輕女孩子打交道的經驗,我實在是太欠缺了一點。
也許,對付她們的最佳辦法,就是盡量、盡量地少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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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馬上,身子還是微微一晃。動作太大牽動了內傷,差點兒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受傷之下,氣血翻騰,身形略微有些不穩。右邊的手臂又使不出力,隻好用左手抓緊馬鞍。韁繩鬆鬆地握在手上,全靠雙腿控馬前進。
“你的傷真的不要緊?”拓拔晴臉有愧色。“要不你跟我一起騎‘緋雲’回去?”
“不用不用。我還騎得動。”
為免麻煩,還是跟拓拔晴離得遠一點比較好。
……
“那回去我給你找點‘玉靈丹’和‘回春散’。”
“多謝多謝。不過這兩樣東西我自己也有,公主就不必麻煩了。”
這兩樣丹藥確實不錯,上次受傷的時候拓拔弘給了我一大堆,現在好象還有剩呢。
……
拓拔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臉嚴肅地轉臉問我:
“江逸,你的武功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剛剛我那一道內力雖然不弱,但以你的功夫,就算再沒防備也自保有餘,絕不應該受內傷的。聽說你跟三哥比劍的時候也是劍法精妙內力不足,隻有擂台比武那一次才內力充沛。是不是你受了什麼傷,致使內力大大受損,隻有極少數時候才能發揮出來?”
“……”我沉吟不答,一時有些猶豫是否該告訴拓拔晴實話。
拓拔晴直率坦白,性情豪爽,為人頗為純真可愛,讓我不想也不願設詞騙她。但現在我的處境並不算安全,雖然盡力少趟渾水,還是不免卷進了三位皇子的爭鬥之中。如果隨隨便便地暴露出自己的弱點,隻怕以後就更加危險了。
“我明白了。”拓拔晴瞟了一眼我的神情,格格一笑,態度轉為輕快地道:“你這個弱點還瞞著人,尤其不想給對手知道,是不是?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給你泄露出去的,就連三哥也不會說。倒是你,如果需要我幫忙,不必客氣,隻管說話就好。”
“……謝謝。”
我有點意外,沒料到拓拔晴如此聰明,竟然輕易地看破了我的弱點。而又如此善解人意,主動答應為我保密。我願意相信她的承諾,可是也不想去求她幫什麼忙,也隻有以一聲謝謝作為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