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沈飛去了海洋館,走在海底世界一樣的高闊到直接穹頂的水族箱前,湛碧的水色映得人臉都微泛出藍意,仿佛人在水間。
我和一條五彩斑斕的海魚麵麵相覷一會兒後,正要走開,那條魚居然先我一步甩給我一尾背影。
“啊!你這死魚!到底是誰看誰啊啊啊啊!”拽的人是見得多了,阮清越、沈飛、衛凡,沒有一個是好角色,欺軟怕硬的天性讓我不得不忍,可這魚——
這魚……
我的手還擱在水族箱的外沿上,冰涼的塑鋼外殼像是突然有了粘性,讓我收回也不是,不收更不是——
誰能想到阮清越竟然也會在這裏呢?
就兩個水族箱的距離,我和阮清越之間像是隔了透明的水帶,誰也不能上前一步,卻也不容退後。
肩膀忽然被人圈住,我下意識地回頭——沈飛的衣扣正硌在我肩側。
隻差一點點,我竟然忘了身邊還有另一個人。
“你還真找來了。”沈飛對著阮清越笑。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努力鎮定地假裝自己其實很懂,心卻一直一直地沉下去:不要,不要又是這樣——商筱羽不能永遠都這麼慘,每一次都鐵定了站錯邊……
“別拿筱羽當你的擋箭牌。”
“別拿你自己當別人的救世主。”
話說完了,兩個人冷冷地互看。
三個人就這麼不遠不近地站著,海洋館裏的人來來往往,都像是不存在了,他們是魚,是水草,是流動的水,而我們三個站成了水底的石子,站成了不透明的柱子,站成了可以無視卻偶爾會被碰觸到的玻璃箱壁。
別讓我再錯一次了。
手指不知道碰到什麼東西,柔軟的,清晰的——捉住了,是沈飛的衣角。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別怕。”
我沒法不怕:太失敗了,原來爺爺根本不要我。用眼光就能讓我自卑至死的姐姐、優雅溫柔的孿生姐妹,我連她們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如果沈飛不是真的——阮家也不再要我,我要去流落街頭嗎?不管成為誰的遊戲,其實我都玩不起……
眼睛看到一雙鞋子,雪白雪白,在海洋館黑晶色的水磨石地麵幾乎自己都要發出光來的樣子,離我越來越近,一步,一步,再一步,最終停在距離我正前方一米不到的位置。
我的頭幾乎要墜到那鞋子上去。
“筱羽,”阮清越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輕軟過,我的名字被他叫得好像真隻是一片羽毛那樣輕,讓我幾乎直覺地就想抬頭看他,“跟我回去好不好?”
“小孩子都不會這麼容易被拐走。”
阮清越突然捉住我手,不等我和沈飛反應過來,飛快地往我手裏塞了一樣東西。硬的,涼的,彎的——隻憑手感,也隱約能知道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