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嬌嬌說:“我猜黑先生是保鑣,你看他那身手。”

“錯。”汪樹櫻肯定道:“是黑道份子,混黑社會的,心肝肺都黑的,才對小孩子這麼冷血。不對,是殺手,運動服裏麵配著一把槍,看見目標就砰砰砰,幹掉對方。穿運動服是為了方便動手,啊、我知道了,是通緝犯,他殺過人的,殺人不眨眼,還懂一點法律。我跟你說,以後我們要小心提防這個人,生命可貴啊,孝順父母的首要標準就是遠離危險人物。”

“嘖嘖嘖,你的想象力真是突飛猛進啊!”越來越扯了。

“沒看到他剛剛怎麼對付小朋友的嗎?對小孩子都這麼冷血,真不敢想象他是個多可怕的人,活在多麼黑暗的世界裏。”

“你太好笑了。”管嬌嬌冷哼。“我跟你想的正好相反,我真是太欣賞他了,那種死小孩就是欠教訓,我啊,最討厭沒教養的孩子了,就是有那種爸媽,生了小孩就一副母憑子貴父憑兒嬌地,到餐廳時放孩子跑來跑去,明明該守規矩有禮貌時,因為帶著小孩就要大家讓,你說這有道理嗎?小孩是人,大人也是人,小孩有人權,大人也有人權,小孩這種動物真是可怕,我也不是沒愛心的人,可是有些小孩就是要逼我們當壞人,搞得好像我們講道理就是沒佛心似的——”

“喂!”汪樹櫻瞪她。“你怎麼也跟小孩計較?你沒當過小孩啊?嗟。”

“我才嗟咧,那個人剛剛救了你,你還這麼罵他,我看你的心才是黑的。剛剛要不是他,你現在頭破血流,搞不好已經死掉啦,剛剛他真酷——”管嬌嬌模擬他的動作。“那麼危險的瞬間,他立刻擋住呼來的拳頭,還能把滑倒的你摟住了,天啊,真是太帥了,我在旁邊看著心跳撲通撲通跳得好厲害,不知道已經多久了,沒看到這麼有魅力的男人……難道你剛剛沒有心跳加速嗎?”

“有,我心跳有加速。”汪樹櫻低頭,甜滋滋地笑。“看到韓醫師把小女生抱起來,安慰小朋友的樣子,我心跳好快喔——”

“心跳好快是心律不整的前兆,需不需要去做個檢查?”一個嘲諷的嗓音在她們頂上響起。

不妙——汪樹櫻往上看,要死了,又是那該死的黑先生。他竟然站在櫃台前,俯望她們不知多久了。

汪樹櫻跳起來罵:“沒禮貌。”

管嬌嬌笑咪咪地問:“需要什麼嗎?再一杯熱巧克力?”

“汪老板。”他朝汪樹櫻喊。

聽不見、聽不見——汪樹櫻扭開水龍頭洗杯子,裝忙。

“汪老板,我的熱巧克力有一隻蒼蠅——”

“什麼!”汪樹櫻驚駭,鏗,打破杯子。這下要被告到死了,要是告上新聞媒體她就紅了,馬的。汪樹櫻轉過身子,對他笑嗬嗬。“蒼、蒼蠅嗎?!真的?怎麼會呢?對不起喔,你不要生氣,我,我再補一杯給你——”

“現在我也讓你心跳加速了?”他笑。“你的心跳還真容易加速。”他笑嗬嗬走了。

“什麼?”汪樹櫻呆住,問嬌嬌:“他、他剛剛是耍我嗎?”

“原來他這麼幽默……”管嬌嬌拍手大笑。“有趣,太有趣了。”

※※※

離開“巧遇小店”,黑先生走到巷口,一輛黑色奔馳車已經等著他。司機看見他趕緊下車開門,他坐入車內,汽車駛向精英商旅。

“黑先生”不是殺手,更不是通緝犯,也不在國安局上班。他叫杜謹明,也是老板。和汪老板不同的是,他管理一千多名員工,是台北有名的精英商務旅館的負責人。

自從父親杜申恩在他十八歲時腦溢血死亡,他接手父親事業,失去一般人最狂野恣意的青春時代,當大家還在看小說電影打電動玩具的年齡,他已經在學習看報表、財務分析、財經新聞,當時即使內心惶恐,麵對股東們的挑釁或質疑,就算雙腳顫抖、背脊布滿冷汗,也要強裝鎮定。幫他挺過來的是姑姑杜緋燕,他跟姑姑相依為命,度過那段風雨飄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