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汪老板。”
“幹麼?”
“現在沒人,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問你。”
“什麼?”
“你都不梳頭的嗎?你的頭發怎麼每天都像鳥巢那麼亂,你出門的時候有沒有小鳥飛到你頭上孵蛋誤會到家了?這麼亂的頭發會影響客人的消化係統,你這樣算是沒有職業道德。”
“嗬……”嗟,她翻白眼,真是夠了。“喂,你聞聞、聞聞看——”
汪樹櫻把整顆頭像種花那樣嘩地插到杜謹明臉上,把他嚇呆。他聞到熏衣草的香氣,綿密的發絲搔癢他的臉。
她嚷嚷:“很香吧?我可是天天都洗頭的,我跟你說,不要看到人家頭發亂就說沒梳頭的,我這是自然鬈!”
汪樹櫻退回去,摸著心愛的頭發,挺驕傲地捍衛她頭發的尊嚴——
“自然鬈懂嗎?當然用平板燙是可以燙得又直又亮,但是我愛我的頭發,我以我的頭發為榮,它很健康、很濃密,我很為它感到驕傲,它這麼活生生的我幹麼折騰它?所以你聽好了——不準,不準再批評我的頭發,知道嗎?是自然鬈,OK?你想鬈都還沒辦法鬈得這麼自然咧,OK?”
杜謹明怔怔看著她,隨即哈哈大笑。真是夠鮮了,她長相普通可是生氣起來怎麼渾身充滿光輝啊,整張臉都亮起來了,瞪著眼睛罵人超級可愛,可愛到——他蠢蠢欲動,隱忍著想揪她過來親吻的衝動。
“好,OK,你的頭發很好,不討論這個,不過呢……”他忽然熱切地看著她,壓低聲音說:“我賭你今天又會心跳加速很多次。”
懶得和他抬杠,汪樹櫻問:“薄荷熱巧克力對吧?外帶。”趕快買單結帳交貨,跟他說掰掰。
杜謹明拿著外帶的飲料,臨走前還假惺惺地哀歎——
“嗐,現在的人越來越沒禮貌,對救命恩人態度是這樣的。下次遇到類似的狀況,我絕不會雞婆出手搭救,就讓那個倒黴鬼摔個頭破血流,死了也跟我無關。”
死?一聽到死這個字,汪樹櫻怔住,幹麼講什麼死不死的?挺嚇人的。
他繼續說:“反正幫人也不會有好報,不過,要是真有這樣的事又在我麵前發生,而且因為我沒搭救、對方死了,這罪要算誰頭上?嗯,算在汪老板頭上,因為她造成我內心有陰影,讓我再也不敢做好事。”
我聽你在唱歌!汪樹櫻瞪著他,幹麼講這麼恐怖?厚。
杜謹明唱完歌兒,瞄她一眼,對著一臉不安的汪樹櫻微笑。
“掰。”他走了。
可惡!
“等一下——”汪樹櫻跑過去,喊住他。
他回頭,得意洋洋地瞅著她。“還有什麼事嗎?”
“等我一下——”汪樹櫻深吸口氣。“一碼歸一碼,你叫什麼名字?”
杜謹明怔住,隨口道:“李東海。”借用司機大名。
“好,李東海。對於你救我的事我很感激,謝謝。”
“不用勉強。”
“不勉強,我真心感謝的。”
“你的表情看起來很掙紮。”
“不掙紮,我——”深深吸氣,冷靜冷靜,不要打客人。她用力揉臉。“我真心道謝,感恩你。”
“唔。好吧,所以救你一命的事——”
“我很感激。”
“就是啊,如果不是我,你的後腦勺早就啪~~地開花了,然後腦漿噴~~得到處都是,噴在收款機上啦、噴在櫃台上啦,所有的紙杯都染成紅色,包括馬克杯全都被你的腦漿跟鮮血汙染,接著你家人因為你重傷痛哭流涕,你知道腦子受傷多嚴重吧?有可能變成植物人,幸運的話變成阿達,你家人一輩子都要照顧行動不便、整天癡呆的你,然後你大小便失禁躺在床上,隻能靠呼吸器維生,喪失尊嚴跟……”
我聽你又在唱歌——樹櫻臉色陰鬱,本來是誠心誠意道謝的,可是聽他唱歌唱得這麼淋漓盡致,實在很○○××。
她歎息道:“經過你這樣清楚仔細的說明,我充分了解到您的大恩大德,所以請你好閉嘴了。”
杜謹明嗬嗬笑開懷。
汪樹櫻眯著眼打量他,懷疑他根本是拿她在開玩笑。
杜謹明朝她伸手。
她皺眉。“幹麼?”
“禮物啊!救你一命這麼大的恩情,不該給點禮物什麼的作報答嗎?”
“你——”汪樹櫻一手抓住頭發,一手揪住胸口,閉上眼睛,默念三次觀世音菩薩大名,冷靜冷靜,不可以踹人——
可是他怎麼那麼欠揍啊!讓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不用太在乎也什麼都不需太計較的汪樹櫻,不敢相信自己會有破功的一天,這個男人,一下子就炸死了她數千個免疫細胞,因為她生氣,生氣對身體非常不好,她可是非常孝順父母珍惜肉體的好女兒啊。怎堪承受這麼大的怒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