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下了遠行的決定,抱最後希望,隻要他表露一點點舍不得,哪怕隻有一點都好,她會考慮留下。
林甄恩努力想從那張嚴峻的臉龐讀到不舍的訊息,然而杜謹明隻是沉默地看著她。終於她忍不住,自己淚潸潸哭了。
“我要走了,你沒話說嗎?以後看不到我也無所謂?完全不把我看在眼裏……”
杜謹明看著她,為難道:“我……我實在是……”他歎息,這時候該說些貼心的話吧?然而林甄恩的眼淚對他起不了絲毫作用。
杜謹明啊,你果然是個殘酷的人。他選擇講實話——
“甄恩,我有喜歡的人了。如果你留下來是為了工作,我很歡迎,假如是為別的……我認為你還是去溫哥華比較好。”他也不想辜負她。
林甄恩震住,瞪住他。“好,很好!”她哭著跑出辦公室,徹底清醒,她早該聽姑姑的話,幹麼浪費感情在這男人身上?她真是蠢……
林甄恩走後,杜謹明呆坐在辦公室裏,胸口悶重,毫無力氣,沒辦法思考公事。
冷酷嗎?他?也許是。不,不是也許,他這個人糟透了。肆意地傷害旁人的心,像瘋狂的低能的野獸,還自以為聰明地防禦著根本沒有的算計。
他看見擺在桌上的手機簡訊,想到對汪樹櫻說的惡毒的話。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陰謀,他卻……
現在,他打了無數通電話給汪樹櫻,她不接。
她那句“遊戲結束”,教他慌亂。
等不到晚上,杜謹明提早離開旅館,到“巧遇”找汪樹櫻。
店裏隻有管嬌嬌在顧店。
“請問,你們老板呢?”
“她今天提早走了喔——喂,你現在很少來了喔,怎麼?跟樹櫻不太順利嗎?”她還記著樹櫻說的他們親親的事呢!
不理會她的好奇,他急切問:“她為什麼提早走,不舒服嗎?”
看他急得咧,這汪樹櫻的桃花也太旺了吧。管嬌嬌說:“不是身體不舒服,樹櫻她爸今天退休,他們在家裏開party。有事可以打她手機啊?”
“不用了……給我一杯薄荷巧克力。”他在角落坐下,焦急地待在她的地方,可是坐得很心虛。他想來就來,想怎樣就怎樣,這一向,都是汪樹櫻忍讓他,可是汪樹櫻隻不過去了他的地方一次,他就大發雷霆,那樣惡劣地羞辱她——
杜謹明慚愧懊悔,胸口彷佛被大石重壓,呼吸困難,很焦慮。
看著店外蕭瑟的冬天景致,都說熱巧克力可以安撫心情,但他越喝越慌,被強烈的不安感勒住。這時候,關於汪樹櫻的美好,一件一件浮上腦海。上次她發飆過,就是吃蝦子的那次,她埋怨他一方麵訂規矩,一方麵又破壞規矩,任意幹涉她的私生活,不讓別的男人接近她。
可是,汪樹櫻罵完他,又摟著他讓步,說沒關係,沒關係,都是她不好。
不對,不好的是他,是杜謹明。汪樹櫻一直是美好的。
這次,她會原諒他吧?會吧?她好氣嗎?氣到拒接電話?是啊,怎麼不氣?!
杜謹明難過著,一遍遍反省自己。他被傷過,所以充滿敵意,所以對別人歇斯底裏的防禦。可是,沒想到今天換他重傷別人,這感覺太糟糕,他好沮喪。
杜謹明坐在這裏,看著外頭,心裏想的都是汪樹櫻,這段日子太幸福,教他都忘了這是特別寒冷的冬天。寒流來了很多次,雨天特別多,可是他沒感覺,他還以為是春天。否則為什麼這陣子睡得特別好?一向頭痛的毛病也消失了。
這段日子他也很少回自己的家,都跟汪樹櫻耗在小套房裏,睡在她布置的地方,睜開眼就看見她睡在身邊。這是春天吧,是花朵那樣美麗的睡臉啊,她的頭發也芬芳如花。
他最愛她睡眼惺忪時,幫她梳理頭發,看著毛躁打結的鬈發在他手裏擺平了,他就很得意很歡喜。她帶給他很多快樂,她照料他的胃口,她總是像鳥那樣蹲在房裏各個出其不意的地方——椅子、地毯上、床上、桌上……
她不可以飛走——
如果再也看不到汪樹櫻,失去她……杜謹明閉上眼,想象從此沒有她的生活——感覺像死掉、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