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謹明忽然轉身,在姑姑懷裏,眼眶濕潤。他聞到姑姑身上的藥味,更難過了。他像個孩子在姑姑懷裏哭泣,他太累了,太寂寞了,隻有姑姑最了解他的苦。他不是嫌汪樹櫻拜金虛榮,他是走不出自己過去的傷痛才會那麼多疑。他不是故意瞧不起人傲慢自大,他冷酷是因為創傷從沒有平複過來。他傷了別人,自己也很苦。

姑姑拍著他的背。“我啊,最盼的就是你得到幸福,我希望你放下那些事,重新信任一個人,信任感情,要勇敢,學習再去愛人,那個人不原諒你,可是憑你這樣聰明老練,怕追不回來嗎?把自尊丟地上,爬也要爬到心愛的人身旁,也許她看到你爬的姿勢很帥,笑一笑就原諒你了。為了討對方開心,盡情出醜也沒有關係,自尊算什麼?摟著心愛的人那才踏實,自尊是屁——”

杜謹明笑了。

杜緋燕也笑。“不蓋你,我的第八還是第九任男朋友啊,因為惹我生氣,那家夥捧著玫瑰跪在我家門口,跪了整整一夜。”

“然後姑姑就原諒他了?”

“沒有,不過後來他加碼又多跪了一夜,我就心軟了,心軟了以後我們跑去法國旅行,浪漫甜蜜的度過了一個多月,真幸福啊——”

“可是旅費都是姑姑出的吧?跪兩晚有豪華的法國之旅值得啊。”

“嗟,你別掃興了喔,我是太有錢了——這不是誰利用誰,計較不清哪,真要計較的話根本計較不完,累都累死了,當下開心最重要。”

“姑姑什麼都好,就是太慷慨了。”

“有錢嘛,慷慨點是應該的啊。如果對方愛你,如果他也有錢,那他也樂意慷慨啊,人嘛,要相愛就不計較這些,大家開心最重要。”

他們笑著,聊了很多事。

杜謹明和姑姑深談後,送姑姑回醫院,自己回辦公室處理公事。

夜裏,杜謹明離開精英旅館,又去光顧“巧遇”,找機會跟汪樹櫻和好。幫他點餐的是店長管嬌嬌,韓醫師也來了,正和汪樹櫻聊天。

汪樹櫻看到他,隻看了一眼,就繼續和韓醫師說話,把他當空氣。

杜謹明在他們座位後麵坐下,視線正對著汪樹櫻的位置。他可以把她的每個表情收進眼裏。他默默啜著薄荷巧克力,讀著她的每個表情、每個細微動作,暗暗希望她把眼光往他身上看。

然而汪樹櫻隻是笑著和韓醫師聊天,看都不看他。他們不知道在聊什麼,說說笑笑的,一副很有默契的樣子,於是,杜謹明喝進嘴裏的巧克力變得又苦又澀。

看著汪樹櫻衝著另一個男人笑,杜謹明的心髒像炸開了難受,他不禁想到,要是汪樹櫻跟別的男人交往、結婚生子、組織家庭,為另一個男人煮那些家常菜,也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摟著小外套睡覺蹭著床褥……他現在心髒不隻要炸開,頭也痛得很。

他沮喪,看不下去了,放下杯子,放棄喝一半的巧克力,起身離開。

等他走了,汪樹櫻才把視線往他消失的方向看,看他走出店,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像個落寞的人,沒人疼的人。她臉上笑容消失,恍惚地看著他背影發呆。

韓醫師注意到她情緒的轉變。“是他吧?會亂咬人的?”

“嗄?”汪樹櫻回神,看見韓醫師溫柔地笑著。

“我說過,要是被咬痛了,隨時可以來找我。”他拉開外套,拍拍胸膛。“這裏——隨時可以給你靠。”

一個聲音冷不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