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時分,進入到冰穀中的大軍才陸陸續續退了出來。
初初統計,昨天衝進冰穀的人馬約在一萬二三左右,而次日中午退回至千墳雪岡的不足八千。換而言之,一夜之間屠龍便在冰穀中折損了將近五千人馬。即使以他堪稱雄渾的兵力家底,亦不由得倒吸口冷氣。
這折損穀中的五千將士,有些是被敵方埋伏的精銳小隊突襲殺傷,有的是遭遇陣中諸般幻象迷惑自相殘殺而死,也有被垂雲大陣直接轟殺的,當然還會有少部分至今深陷在冰穀中無法脫困。
哲宇航可能是屠龍陣營在這場慘敗中的唯一獲利者。
他單槍匹馬隻憑借屠龍賞賜的佩刀,在陣中左右遊走不斷救護聚集起那些六神無主的散兵遊勇,最終竟將整整三千人安然無恙地帶出了冰穀。
至此屠龍對哲宇航的戒備之心消除大半,當即傳令將他提拔為千騎長,並領龍威部落最精銳的一千“赤潮騎”。
這時,他已經從天波真人口中獲悉了夜火城失陷的消息,也知道姬澄澈已雲集起數萬大軍枕戈待旦即將北上。
但這個消息屠龍並未告訴其他人,甚至包括他最為倚重的大將解玄——隻要擊潰夜火殘部,斬殺了林隱和他老娘,姬澄澈不過是個外來的魔族小子,屆時必成無根之木,還怕他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至於屠徊,作為部落首領的兒子,他守不住部落千辛萬苦才奪下來的一座城,簡直就是廢物,死有餘辜。
“真人,不知您可有破陣之法?”大帳中,屠龍屏退左右向天波真人求助。
天波真人的麵色略顯蒼白,昨日冰穀一戰他到底還是吃了不小的虧,被端午的嘔心瀝血指掃中左肋,用了足足一宿的工夫才將血煞劇毒迫出體外。
他自負平生修為已堪稱聖境之下第一人,結果因為受困於垂雲大陣反為端午所傷,心中鬱悶自不待言。
聞聽屠龍問話,天波真人緩緩說道:“若是貧道孤身一人或能闖陣而出,但貴部的軍馬卻難保周全。”
屠龍大失所望道:“如此說來,我們隻能眼巴巴看著林隱那小子囂張猖狂?”
“所謂垂雲大陣,是利用符紋法器吸納周天元氣擺布成陣,以陰陽五行之術演繹運轉。除非能夠找到陣眼所在,將其法器符紋損毀破除,否則隻要有周天元氣支撐,此陣便能終日運轉不休。”
天波真人臉上波瀾不驚,說道:“如若有三五位似貧道這般的元境強者聯手入陣,或有希望尋到陣眼將其摧毀,奈何北荒雖大高手難尋。”
屠龍心懷不甘道:“真人,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有。”天波真人低低咳嗽了聲,麵頰上泛起一抹潮紅,那是血煞劇毒排淨後留下的後遺症,少說還需三五日的休養方能恢複。
他的目光深深注視屠龍,回答道:“但是你未必舍得。”
“……”屠龍的心涼透半截,眉頭漸漸鎖緊。
“任何法陣無不需要元氣供給方能運行生效,倘若失去元氣又或給及不足便會淪為無用之陣形同虛設。”
天波真人徐徐說道:“打破垂雲大陣最快的辦法,莫過於用人去填。隻要不斷消耗陣中聚集的周天元氣,短則三五日長則七八天必能踏平冰穀。”
他看得出屠龍的顧忌,又道:“昨日因事情倉促貴部措手不及方才造成巨大傷亡。如今有了前車之鑒再次入陣作戰,自不會重蹈覆轍。貧道也可為貴部提供些許拙見,雖不能立竿見影破解大陣,卻也能爭取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屠龍眼睛一亮,問道:“那以真人之見,這一次需要填多少人進去?”
天波真人略作沉吟,豎起兩根手指頭道:“至多此數。”
屠龍雖稱霸北荒多年,性情冷酷鐵血狠辣,這才贏得元界八凶之名。然而乍見天波真人豎起的手指,亦禁不住麵頰輕輕一記抽搐。
“幹!”他咬咬牙,眼冒凶光道:“別說兩萬,丟進去三萬又如何?此戰功成我便是北荒之王……哼,有那些陽奉陰違的那顔、那羅,我也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將他們送入穀中,借林隱之手清除幹淨!”
他打定主意當即擂鼓升帳,召集麾下各部將領傳達攻打冰穀的命令。
當日下午,青馬部落、膏辰部落等十一個部落合計一萬餘人作為前鋒率先攻入冰穀,在屠龍的嚴令之下冒死破陣。
隨即屠龍又接連派出兩撥大軍入穀,鐵了心要用人命鋪就血肉征途。
從下午到傍晚,從天黑到深夜,三萬多人馬在垂雲大陣中不眠不休戰至黎明時分,終於筋疲力盡退了出來,再次折損近四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