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 3)

雲深深接了過來,放入嘴中輕輕地吸吮,涼在嘴裏,甜到心裏。

明明自己就應該離開了的啊!可是,就是沒有辦法抵擋她那燦爛的笑容與明亮的眼神。洛清華腳步又不知不覺地跟在了她的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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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一行三人出現在狀元樓,這座應天府最大的一座酒樓的時候,還是引起了眾人的側目。

「三位,請到樓上雅座。」跑堂的夥計是最會察言觀色的,一見這兩人都是風神俊秀、氣質高雅,雖不知是什麼來頭,先當貴賓招呼著準沒錯。

「嗯哼哼,」雲深深露出一個與其打扮極其不符的笑容,「呃,我們在樓下就好了,給我們靠著秦淮河窗邊的桌子。」

敢情是衣著光鮮的繡花枕頭,口袋裏掏不出幾分銀子來。這樣想著,夥計臉上的笑容不變,語氣裏就少了幾分熱忱。

「不了,我們還是去樓上吧!」洛清華開口道。他倒不是非要貴客般禮遇,而是不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們,特別是看向雲深深,這令他非常不舒服。

「可是,」她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錢袋,悄悄地靠近他,說:「狀元樓的雅座很貴的。」

「怎麼妳請救命恩人吃飯,還怕價格貴?」洛清華彷佛沒有經過思考,打趣的話脫口而出。

他居然在開她的玩笑?雲深深吃驚地看著他。他終於不再像個人偶一般,五官是一動也不會動的清冷,而是掛著微微的笑意,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他這副樣子,就像從前的謝清華。

「那錢不夠你要留下來洗碗。」她促狹的笑道,彷佛一朵正在盛開的牡丹。

「大不了我請妳,反正妳吃飯總是我掏錢,」他笑笑響應。

然後,兩人就愣住了。

洛清華的心中隻是一陣慌亂,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與她吃過飯的印象,卻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兩人杵在那兒,直到久兒開始拉這兩人的衣服,「哥哥,姊姊,我餓了。」

雲深深低下頭,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淚光閃爍,「久兒餓了,走,我們吃飯去。」

這頓飯吃得極其沉默。

狀元樓就砌在秦淮河的邊上,他們坐在臨河的雅座裏,纏枝紅木雕成的花格裝飾著整個廂房,一盆丹桂擺在一旁,還沒有到開花的時候,卻也有枝葉清香彌漫其中。

窗外正是中午,應天府樹木極多,蟬也極多,一陣又一陣地叫著,不知疲倦為何物。

中午的秦淮河是一片安靜,所有花舫都躲到陰暗處去休息了,要到晚上才出來。除了那一聲又一聲的知了叫聲,竟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鋪著紅色緞子的桌上,放著青椒肉絲、宮保雞丁、清蒸鱸魚、炒白菜,一碗金針榨菜湯,狀元樓賣的就是最平常的家常家,卻也是最好吃的家常菜。

米飯是湘西貓牙米,一粒粒長長細細的堆在白瓷碗裏,清香撲鼻。

他們也叫了酒,狀元樓自產的米酒,沒有名字,但那純白的顏色、甘甜合宜的口感,使它也成為狀元樓的招牌之一。

菜是熱菜,湯是熱湯,飯也是熱飯,隻有那壺酒泡在冰水中。

飯菜香早就鑽到每個人的鼻中,久兒早已按捺不住地流口水了,他將手放在筷子上,又縮了回去,因為娘曾經教過他,不能自己先動筷子。

可是,雲姊姊和這個漂亮的哥哥隻是不講話也不動筷,真是苦了他,好餓哦!

像是發現了久兒的舉動,雲深深率先打破沉默,「菜上齊了,我們吃吧!久兒來,姊姊幫你夾菜。」

三個人坐在桌前,不明就裏的人看了,還以為是一家三口呢!

「你也吃啊,這麼貴的菜,不吃可浪費了。」她對著洛清華笑著說道。

怎麼看,她的笑容都有些勉強。

洛清華突然覺得,她一定認識他,認識從前的他。

這種想法一旦冒了出來,居然立刻強烈到無法壓抑的地步。

他看著她那明麗的笑臉,溫柔地喂著久兒的樣子,發現僅隻是看著這樣的她,他就覺得很開心了。

他好想時光在這一刻停住,他們隻是一對普通的男女,帶著自己的小孩,安靜地吃著飯……

他怎麼會想到這些呢?!

心又微微地顫抖著,洛清華下意識按住自己的胸口。奇怪,怎麼又開始不舒服起來?

「你怎麼啦?」雲深深發現他臉色又開始不對勁了。

「沒事,」他運氣將那股悸動壓了下去,「我從小身子就不好,所以已經習慣了。」

不,你不是身體不好,而是中了蠱。可是,那蠱不是被洛明給解了嗎?

難道堂堂祁月教的教主會騙她?

不,不可能,如果沒有解的話,他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不但健康而且還武藝高強?

雲深深著實想不明白。

久兒大口地扒著飯,兩隻眼睛在兩個大人臉上溜過來、溜過去。哼,這兩個人有古怪,他爸爸看他媽媽就是這種眼神。

砰的一聲,一隻小小的灰色身影從外飛了進來--是一隻鴿子。

這隻鴿子好象會認人似的,在桌上跳了跳,就徑自走到洛清華麵前,

而一見那隻鴿子,洛清華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先前的那一點點生動、一點點迷惑,全都不見了,隻化作深不可測的一片冰寒。

這顯然是祁月教用來傳信的信鴿。

雲深深很識趣地站起來說:「我和久兒再去叫點點心進來。」不等他回答,就拉著小人兒走了出去。

久兒飯隻吃到一半,不禁委屈地開口,「姊姊,我們幹麼出來呢?」

可不可以說是姊姊好想哭,隻好逃出來了?

「久兒乖,去問問夥計有什麼好吃的點心。」

「好。」久兒摸著腦袋,去問那櫃台夥計去了。

雲深深靠在門扉上,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在他看到鴿子的那一刻,深切地感覺到,從前的謝清華已經死了,現在出現在她麵前的,隻是一個名叫洛清華的祁月教的聖使。

也許他會有那麼片刻的迷茫,但是他從內而外都已經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祁月教人;心狠手辣麵冷似鐵。

估計他應該也看完了,而久兒也回來了。

她擦幹自己流下的眼淚。

真是沒有用啊,其實三年前,她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這個局麵了,為什麼就是看不破,就是對他還存在著不會忘記她的幻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