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雲姑娘,妳有所不知。重要的不是寶藏本身,而是寶藏所蘊涵的意義。」

「什麼意義?我隻知道錢財乃是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一臉鄙夷地說。

「對江湖人來說,一筆寶藏意味著不必再過刀頭沾血、不知明日的日子,何況那個寶藏裏還有傳說毀於皇宮大火的傳國玉璽。」洛清華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了她。

「原來如此。」雲深深感歎道:「誰不想大富大貴,揚名天下?」

「隻怕還未到那一日,就先送掉了自己的性命。」他冷冷地說了一句,「世上多庸人,無非名與利,原本無是非,奈何一個貪。」

既然你對此並無興趣,為什麼還要插手這件事呢?雲深深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他也許沒興趣,但祁月教就不一定了。

他已經不是那個隻會讀書,每天喝藥的藥罐子了。

他是祁月教的聖使大人,他叫洛清華。

別過臉去,她不讓自己的心思讓他看見。

「雲姑娘,我看妳還是做男裝打扮好了。」洛清華沉吟片刻後說道,「妳的臉已經讓錦衣衛的人看到,我怕將來會有麻煩。」

「好。」她爽快點頭。反正,他已經看到了她原本的樣子,要不要將那句看到她的真麵目就要娶她的戲言告訴他呢?那準會嚇到他的。

「叩叩叩--」敲門聲在此時響起。

雲深深這才醒悟到,自己好象已有兩天沒去開店做生意了呢?

「誰啊?」她出聲問道。

「小的是周大人的家仆,送請帖過來的。」門外的聲音恭敬有禮。

是周複景與秋霜冷,那一天遇到這兩人,他們曾說過安頓好之後,會請她過府一聚,沒想到這麼快。

她打開門,接過青衣小仆送來的粉色素花帖子,展開一讀--

深深賢妹,我與夫婿將於六月初六下午酉時在應天府外靈穀禪寺舉辦素齋詩宴,請妳一定務必賞光。

秋霜冷

素齋詩宴?這個秋霜冷嫁給了周複景之後,不僅放下了江湖生活,還將這官夫人當得有聲有色。新官到任與同僚交好,請客吃飯在所難免,不過選在靈穀禪寺辦素齋也算是匠心獨具了呢。

「回去稟告你家夫人,說我一定到。」

「是。」青衣小仆朝她福了一福,轉身離去了。

雲深深闔上房門,心中突然湧現出一個瘋狂的念頭。那首詩,隱約帶著佛經意味,莫非與應天府的佛寺有開。

「妳在想什麼?」洛清華看著她一臉變幻莫測,顯然有心事。

「沒,沒什麼!」雲深深搖頭。

這一場齋宴莫要吃出什麼事端來才好……

「那我先告辭了。」天色不早,他們倆雖說是江湖兒女,但怎麼說也是孤男寡女。

「吃過晚飯再走吧。」站在他麵前,她一臉笑意的提醒,「不要忘了,我們現在是同盟。怎麼,你怕我在飯菜裏下毒啊?」

為了證明自己不怕這個牙尖嘴利、古靈精怪的丫頭,洛清華毅然決然地留了下來。

他看著雲深深在廚房裏忙來忙去的身影,心中不禁變得異常柔軟起來,許久都沒有動過的情緒彷佛在見了她之後全都跳動起來。

好象……這片刻的安詳與寧靜才是他真正向往與追求的,這樣平凡的溫情與溫暖,遠比那些什麼江湖、教義與財富更要來得寶貴。

「傻看著我做什麼?要來幫忙嗎?」雲深深突然回過頭朝他說了一句。

「我不會。」他有些慚愧地笑笑。

「也對,堂堂祁月教的聖使,想必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揶掄地道,「那麼,幫我拿碗總可以吧!」

洛清華走到廚房,從灶台前的櫥子裏取出幾個碗來。與她住的這個簡陋的地方不同,她用的食器倒是精美非常,玉雕雪刻,晶瑩有光,上麵用湛藍的顏色繪著纏枝的花紋,一看就不像凡品。

他無意識地拿起來放到眼前,還用手指輕輕地彈了彈,那潔白的瓷碗發出一陣如冰似玉的聲音。

正在做菜的雲深深抬起頭,看著正出神注視著那幾樣瓷器的洛清華,他的眼睛透出迷離的神情,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遺忘了什麼。

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將碗放到了桌上。

他還是沒有想起來,她所用的瓷器全都是她特地去挑選謝家窯出品的瓷器啊!

心中一悶、手上一抖,手中的盤子就應聲摔到了地上。

雪白的碎片散落一地,心比這碎片還要碎。

「妳怎麼啦?」洛清華吃驚地看著剛剛還神情開朗,卻在頃刻間就變得憂鬱的雲深深。

總覺得她這女孩子應該是屬於晴天的,這樣的神色不應該出現在她的臉上,看著她眼中隱隱的水光,他的心中也泛起了不知名的情緒,像是什麼厚重的盔甲崩塌了,露出自己也不知道的柔軟溫存內在,僅是輕輕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將他刺痛。

「沒什麼,我一不小心失了手而已。」雲深深蹲下來,狼狽不堪地撿著地上的碎片,然而越是想盡快收拾好,越是出錯,「啊。」

她輕叫一聲,捏起碎片的手被割了道長長的傷口,一滴滴的血珠子滲了出來。

「我真是笨蛋。」她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傷口強忍著嗚咽說道。

一隻手伸過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藥箱在哪?妳不是大夫嗎?」洛清華抓住她的手,將還蹲在那裏發愣的她拖出了廚房。

他四下看了看,看到一個碧竹做的小箱子。

「是不是那個?」不等她回答,他就將那個箱子拿了過來,可是伸手一打開,那裏麵琳琅滿目的小瓶小罐可叫他傻了眼。

「雲姑娘、雲深深,哪一瓶可以用?」洛清華心痛地看著一臉迷茫,彷佛神魂還沒歸體的女孩。到底怎麼了?

「嗄?」雲深深好象掉到了最深的水裏,她一開口講話,冰冷的水就湧進了嘴中,讓她喘不過氣、發不出聲音。

她的手指還在流血,洛清華像是被她的離魂症感染了一樣,幾乎是被自己的直覺所驅動著,他低下頭去,輕輕地吸吮她的手指。

於是乎,兩個人都徹底愣住,被這個突然逾炬的親昵動作給嚇呆了。

「對不起,雲姑娘。我……我……」洛清華支吾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隻是在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再自然也不過的事情。

許久等不到雲深深的回答。

洛清華這才醒悟到,她的手還被他緊緊地抓住。

他連忙鬆開手,強忍著從胸中湧現的心悸感一躍而出。

雲深深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指,血已經止住了。

過去是可以被忘記的,但這感覺卻永遠不會吧!她緩緩低下頭,吻在剛剛他吻過的地方,還有一點殘留的熱度,他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