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殿的大門被人輕輕拉開,一個身影敏捷地閃了出去。往四周一看,予淑翹起了半邊嘴角。果然沒有聽錯,外麵的確有人在說話,而且聲音很像守夜大宮女蘅蘭。這個人經常給她臉色看,不像什麼好人,最可恨的是她居然能名正言順地呆在皇帝的寢宮裏,著實讓人不爽。如今要是抓到她的把柄,可要她好看呢。
予淑想著,悄悄地一步一步朝有人說話的地方挪過去,趁著月光趴在柱子後看了半天,確定說話的正是蘅蘭和一個太監模樣的人無疑了。兩個人說話的內容極無聊,不過是皇帝翻了幾個身,咳嗽了幾聲之類的,真不知是什麼暗號。心裏正疑惑著,蘅蘭的腳步聲已經移了過來。予淑隻覺得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忽然覺得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別躲了,我看見你了。”
予淑心裏素質沒有好到這個地步,當時就嚇得大叫一聲。蘅蘭皺了皺眉:“叫什麼?小心皇上醒了,喚人把你吊起來打。”
予淑吐了吐舌頭:“皇上真的會這樣麼?”
蘅蘭不予回答,而是道:“你三更半夜在這裏,就是為了偷看我?早說嘛……”她指了指皇帝寢宮門口歪著頭睡著的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太監,“這樣好了,你明天就接替他的位置如何?”
予淑撇撇嘴:“我才不要,那是最下等的太監做的。”
蘅蘭拍了拍她的肩膀:“剛才那個人是尚寢局的,負責記錄皇上的起居狀況。你要是想看到什麼秘密,換一個時間吧……畢竟在這個時間地點做壞事,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這裏是傳說中的皇帝的寢宮啊。”
“那我什麼時候能當守夜大宮女呢?”予淑一點也不在意蘅蘭被取代後應該做什麼的問題。
蘅蘭翻了她一眼:“沒有尚宮的同意,就連皇上也不好管的。”
予淑皺起了眉毛:沒有尚宮的同意,皇上說了也不算麼?這麼說,隻要沒有了尚宮,皇上說了就算了?難道皇上被尚宮挾持了?難怪皇上今天說不追究孫尚宮了呢,原來是因為他不敢!她不由打了個冷戰,同時暗下決心:一定要從孫尚宮的魔掌裏把皇帝救出來!
“予淑,予淑!”錦宸第三次拍了拍她的腦袋,一臉關切地問,“怎麼進早餐都能睡著?昨天晚上沒睡好麼?”
“啊,昨天晚上聽見有人在說話,所以沒睡好。”予淑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錦宸無辜地摸了摸頭:“難道我又說夢話了嗎?不對,你離我那麼遠,應該聽不見的……喂喂,你先別睡,我我跟你說個好消息怎麼樣?”
“什麼好消息啊?”予淑睡眼惺忪地問。
錦宸神秘地說:“我好久沒有聽見你吹xiao了,我們一起去落玉亭如何?你吹曲,我做詞,順便賞賞湖光蓮色,你覺得怎樣?”
聽見可以吹xiao,予淑當時興奮地拍手跳了起來:“好啊好啊,我去拿我的紫檀木簫!”
“不必了。”錦宸樂嗬嗬地一笑,從袖子裏拿出一把碧玉簫,“這是我送給你的,和你一樣的柔婉可愛。予淑卿,收下吧。”
緊緊地抿著嘴唇,予淑圓圓的俏臉上浮現出一抹濃鬱的嫣紅,揉搓著衣襟淺淺地笑了:“謝謝啦。”
路程不遠,在錦宸的建議下,二人攜手走向禦花園的落玉亭。一路上宮女太監在一旁假裝若無其事的議論被二人看在眼裏,卻隻換得會心一笑。予淑的小手被錦宸的大手牢牢地抓著,驕傲的目光看向眾人,在一片豔羨的目光中昂首而過。
落玉亭坐落在太液池旁,是觀賞湖景的絕佳之處,是皇帝沒事最喜歡來轉悠的地方,也是後宮嬪妃製造偶遇天顏機會的必經之處。予淑二人還未走近,就看見裏麵坐著一個不速之客,穿著白色的衣服,模樣是個男人。予淑皺眉正欲說話,就見錦宸幾個大踏步蹦了過去:“哈哈,行雲卿,你終於有空來見我了!怎麼樣,路途勞頓,辛苦了吧?讓我看看曬黑了沒有……”
那男子淡然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行了一揖道:“臣——”錦宸按著他的手從落玉亭的欄杆外直接跳了進去,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你去西疆打仗的這段時間,我可擔心你了。”
他笑著搖搖頭:“皇上不必憂慮,臣說過會平安回來的。”
“等會兒脫了衣服給我看看,哼哼,要是身上有一處傷口,我可要老方好看。”錦宸孩子氣地推他坐下,“想我了吧!在軍營裏,肯定沒人陪你下棋了。”
“男兒在沙場上建功立業,應以傷痕為榮,皇上不應……”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你不要那麼認真。方將軍是為國效忠的忠良之士,朕一定不會虧待他的。後日的慶功宴上,朕要好好賞他,也順便讓他和阿嫻兩個人敘敘父子舊情。”
“皇上體恤萬民……”
“讓你不要這麼說,我整天聽得耳朵都長繭了。”錦宸笑道,“今天你既然得空來找我,我們就狠狠殺一局。我知道你肯定想棋想得發瘋了,因為我也是這樣——宮裏有誰的棋藝比得上你呢?”
“皇上過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