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君霏又開始高燒不退、忽冷忽熱再加上惡夢連連,她再度陷入半昏迷狀態,口中逸出痛苦的細碎呻吟。
病房內隻剩她一個人被巨大的孤獨感包圍,淚水不停的自君霏眼角滑落,她感到無比脆弱與絕望。
意識縹緲間,眼前好似掠過許多畫麵,她緬懷過去、回憶來到這裏的一切以及看見未來……
突然,一個令人驚心動魄的景象在她腦海不斷重現--
一個能在天空飛翔的龐然大物穿入濃厚雲層裏,緊接著一陣劇烈搖晃,每個人驚慌失措、尖叫哭泣,場麵十分混亂。
而「他」的身影也出現在那群人當中,雖然並未像其他人一樣急亂哭喊,但緊繃的臉部線條卻忠實反映出他的不安。
君霏正想開口,忽然又「轟」地一聲,畫麵突然消失,她恍若墜入黑暗深淵。
「不--」君霏流淚囈語著。
「小姐,妳怎麼了?小姐?!」巡房的護士慌張的試圖叫醒她。
君霏臉色慘自如紙、呼吸急促又頻頻盜汗,她嚐試在黑暗中徘徊掙紮,卻見不著一絲光亮。
「小姐?妳要不要緊?」護士小姐加大音量,搖晃的力道也稍稍加重。「妳醒一醒啊!」
就這樣過了一分鍾,君霏終於自陰暗的深淵裏回魂,空洞的眼不斷泌出淚水,心也揪得好痛好痛。
「妳還好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護士小姐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放緩了口氣關切問道。
君霏依舊耽溺在剛才預見的危急情境中,她滿心慌亂。「我想見他……」那直襲心口的不安,令她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遂撐起身子企圖下床。
她一心一意隻想著要將訊息傳遞給他,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懼和擔憂完全壓過生理方麵的不適。
「小姐,妳在發燒耶!」護士翻了個白眼,伸手將君霏壓回床上,癟了癟嘴說道:「妳剛剛隻是在作夢,別想太多。」看她那副模樣,八成是作了個惡夢。
那不是夢……那是預感,是她不為人知的一種無形能力。
「我要告訴他。」君霏氣若遊絲,語氣卻執拗得很。她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感受,她非常明白這一次的預見絕對非同小可。
「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想要去找誰啊?」護士小姐不客氣的對她吐槽,要她死了這條心。
「妳幫我聯絡他……」君霏啞著嗓子向臭臉的護士請求,她每講一個字都像用盡全身力氣似的。
「好吧!」拗不過病人的堅持,護士小姐也隻能答應,反正這點小忙她還幫得上。「對方的名字跟電話呢?」
「薑慎言,電話……」君霏突然沉下眼。「我不知道。」她從來就沒想過要使用電話,因為她也沒有對象可以聯絡,自然不會去多加注意。
護士小姐皺著眉,有種被人愚弄的感覺。「那我也沒辦法囉!」她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好好休息,如果妳真的很不舒服再按床頭的呼叫鈴。」交代完畢之後,她又檢視了一下點滴和針頭,確定一切正常後才離開。
不算大的病房內又恢複死寂,君霏難受的吐了一口氣,試圖平息那快要衝破胸臆的痛楚與慌亂,卻始終徒勞無功。
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他,而且絕對不能拖延,若遲了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和悲劇。
她現在就要去跟他說清楚,現在就要見到他……
冥冥中似有一股力量驅使著她,君霏的意念十分堅定,完全不容動搖。
最後,她憑靠著強大的意誌力克服了身體病痛,扯掉了針頭,費了一番力氣才翻身下床。病床到門邊僅僅幾步之遙,她卻走得跌跌撞撞、格外艱辛。
撐下去,不能倒下。君霏用僅存的思緒不斷自我催眠,化為自己前進的動力。
好不容易出了醫院大門,她的體力也差不多流失殆盡。
三更半夜的,沒有任何人出沒,也鮮少有車輛經過,她隻好拖著疲軟的步伐走到路口,好方便攔輛計程車。
可是才走了幾步,君霏的眼前一黑,整個人像團棉絮似的癱軟,倒臥在人行道上,瞬間失去了意識。
不知經過多久,她隱約感覺到有東西正在舔舐她的臉頰,那微微的刺痛刺激了她的神經,頓時思緒清明許多,身體的灼熱感和沉重感也消退了不少。
君霏徐徐睜開眼,不期然地對上一雙燦金色的貓瞳,她怔楞了幾秒,這才會意過來。「黑……兒嗎?」
「喵!」貓咪定定地望著她,清亮的叫出聲,然後又低頭舔了她一下。
那刺刺癢癢的觸感,惹得君霏縮起頸子,綻開一記淡淡的笑容,像在最潦倒時要見到老朋友那般,她心窩暖洋洋的。
君霏緩緩起身,將貓咪摟進懷中,摩挲著牠細柔的短毛。「你怎麼會跑來這裏呢?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話語方落,一個記憶恍若閃電般貫穿了她的腦門,君霏仔細研究起這隻跟了她好幾年的夥伴--外型和夢裏開口講話的貓沒什麼兩樣,同樣都是毛色烏黑,金色的眼瞳也會炯炯發亮。
像這樣的貓應該到處都有吧?!但有千年修行的貓精可不是隨處都看得到。
唉喲!主人,現在不是探討我的時候啊!就算被妳猜中了,我也不可能會承認的。
「喵--」快點去辦正事要緊。
君霏正想得出神,直到黑兒跳出她的懷抱,這才憶及她擅自離開醫院的主要目的,連忙跟上貓咪的行蹤。
巧的是,剛追上貓,一部計程車赫然從路口筆直駛來。
君霏深怕司機忽略自己的存在,於是伸長手臂拚命揮舞,直到車子在麵前停下來,她才彎身抱起貓,手忙腳亂的鑽進車內,報出一串地名。上路後,她心頭的大石才稍稍落下。
一安心下來,她的身體又開始發熱,君霏藉由大口喘息想讓腦袋保持清醒,也舒緩自己過度焦慮的情緒。
一思及她所感應的場景,君霏就不由自主的感到惶恐,雖然不曉得那個龐然大物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事,但自己可以深切感受到濃烈的驚慌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