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牽掛的是我曾經的老板和導師,艾斯·格林伯格。在貝爾斯登被接管之前的兩個月,我曾到位於曼哈頓中心的貝爾斯登總部拜訪,艾斯仍然在交易大廳裏他那熟悉的位置上。一切都沒什麼改變。雖然他不再掌權,他還是一樣的頑強、兢兢業業、富有遠見,就是在他這樣的管理之下,公司才從最初的一千多名員工發展到幾近八千名員工。這並不是1987年初他辭退我之後我們的第一次見麵——那次的辭退似乎是我職業生涯中最大的一次危機,但是對我來說或許也是最好的一個機遇。這麼多年過去了,每次我看到艾斯,他都說自己為我感到驕傲,因為我繼承了公司最好的價值觀,這些價值觀是他將貝爾斯登發展到成功之巔的決定因素——熱情、自律、品質和貢獻。
最後一天在交易所拜訪他的時候,我不禁帶著敬意地笑他是一個“毫無歉意”的人。他是瘋狂的橋牌愛好者,也是個超級業餘魔術師。同時,艾斯也是有名的公司備忘錄寫作高手——他記錄每一件事情,從快速呼叫的重要性(他威脅說要給那些抽查不及格的人補課)到避免在順境中傲慢和自滿,以及不要在逆境中躲避客戶。艾斯要求每個人——合作夥伴以及同事——都要隨時能被找到。他曾經在備忘錄中寫道:“我已經跟聖路易斯動物園的馬林·帕金斯聯係上了,下一個我找不到的人將被帶上無線電線圈。請讓那些跟你一起工作或者在你手下工作的人記住我們的政策。線圈很笨重也不討人喜歡。”
也許艾斯最為人所知的備忘錄正是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我到達貝爾斯登時記錄的。艾斯寫道:
“在繁榮時期,普通人的天性會促使他們大肆揮霍,而我們要試圖打破這種天性。我已經通知采購部門不再購買回形針了。我們每天都會收到回形針別著的文件。如果我們將這些回形針收集起來的話,不僅我們自己夠用,還會綽綽有餘,我們可以定期將多餘的回形針拿去賣掉。”
在接管之前,我在交易廳看到艾斯在忙碌著,我借這個機會向他表達我的感激之情,當他直盯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他一點都不驚訝我會做得這麼好時,我很難控製住我那隱藏的幸福。
兩個月後消息傳來,我人生旅途中的重要一步就這麼結束了,我覺得自己不得不打電話給艾斯。我們團隊中的大部分人都覺得沒有必要。他們認為艾斯肯定知道我心裏想著他,也許等到塵埃落定之後再說比較好。我選擇了折中方案,打電話給格林伯格先生的助理留言。但是她堅持要我直接跟他說,而且馬上就幫我轉接了電話。
我向他問了好,正要說些鼓勵的話時,艾斯打斷了我:“克裏斯,你抓住了好的機遇,也經曆了生活中的一些厄運——你隻要勇往直前。你知道怎麼做。”我們閑聊了一陣,他標誌性地加了句:“克裏斯,順便提一下,你能借我五塊錢麼?”然後,他放聲大笑。
掛斷電話之後,我寄了六張而不是五張一美元紙幣給艾斯,並附上一張紙條提醒他將我放在信封裏麵的回形針收集起來——為他的下一段即將到來的行程做準備。
當你想到我在自己選擇的領域中,從我學習和工作中得到的所有的東西時,六塊錢和一個回形針對我來說是一筆多麼不可思議的交易,你難道不同意嗎?那是虔誠的一刻。上帝也存在於這樣的細節當中。
作為這則故事的後續,我得補充一點:我寄給艾斯的隔夜貸款他很快就還給了我,還附帶了一張便條。他解釋說他不能收下,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債主發現。”在持續進行的危機中,在我們所說的平衡和祝福中,他對於那天的事情又大笑了一通。我將艾斯的簽名照擺在我母親和納爾遜·曼德拉照片的中間並不是偶然的。
虔誠要求的所有東西就是選擇關注細節。當你發現有人在街頭乞討的時候,你什麼都不需要做,不需要給他一個五分硬幣。但是要看著他們。請看著他們。他們的靈魂深處也有上帝的存在。不管怎麼樣,你不需要成為拯救他們的上帝。但是如果你想要幫忙的話,下次為什麼不將餐廳裏沒吃完的食物打包交給經過你麵前饑餓的人呢?或者如果你願意的話,回家寫張支票給幫助無家可歸者的公共機構來表示你的虔誠。那就是虔誠。
當世上每一件事情看起來好像失去控製的時候,當我們中的很多人都忽視了時代的巨大挑戰的時候,我們跟自己的靈魂已經脫鉤了,這警告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從細節中發現上帝,讓我們重新回到軌道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