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電力供應有限,一到夏季便超負荷,平均一周停一晚,被媽媽拽回來的小家夥,洗去一身的汗水髒泥,帶著爽身粉香氣坐在點燃蠟燭的小書桌前乖乖寫作業。燭光投射在牆壁上,沒有哪個小孩會浪費這麵上佳的投影幕,非上映一場手影戲不可,變出各種動物,小狗、老鷹、蛇,弟弟的小手變出的就是比姐姐的可愛,這是青然一直耿耿於懷的一件事。也有一個情景青然會時常浮現在她腦海:在非一般悶熱的停電夏晚,青然剛洗過的頭發還在滴著水,這時奶奶對著小孫女扇著她那把大葵扇,一扇一扇不緊不慢,用另一邊用手疏理小孫女的的頭發,漸漸地頭發就變得幹爽柔軟起來了,“奶奶,風大一點啊,我太熱了。”奶奶慈祥笑著,“乖孫,心靜自然涼。”其實,青然她自己也有一把扇子,是一塊半一把那種紙折扇,扇麵上印有各種古人圖案、字畫,扇子還散發出淡淡的檀香味,當時幾乎每個小學生人手一把,用來模仿古時文人雅士紙扇輕搖,有時興致大發表演扇子開合秀,說時遲那時快,‘嗖嗖’兩聲一開一合。隻是,這種扇子不耐用,隻要稍稍用力,扇紙與竹架折合處很容易分離,這樣扮酷後果往往是讓一把嶄新的紙扇壯烈犧牲。作業寫完了,孩子們又開始強烈期盼光明到來,這個時候會閉上眼睛虔誠地數數,“媽媽,我隻要數到十燈肯定會亮,你信不信?”青然從小就對自己第六感很有信心。“你數吧,我聽著。”橘黃的燭光照在媽媽細汗岑岑的臉上,削成如絲帶般光滑柔軟的竹篾在她手邊飛舞。青然一鼓作氣數了好好好幾輪,天啊,燈管竟然還在那裏不閃不亮,不悲不喜。媽媽把編織好的竹籃疊好,“你數得太快了,電燈都沒聽清楚,等電燈聽清了自然就會亮起來,急什麼急,再好好數啊。”然後數了幾輪十位數,又數了兩輪百位數,聲音由大變小漸漸變成默念,青然趴在桌上雙手捧臉對著燃了大半截的蠟燭嘟起小嘴,還忍不住手賤去捏燒得軟軟的蠟燭頭。“來電啦,來電啦!”然後第二天會對小同夥說,我昨晚一數到一百就來電了,神奇吧,小同伴一點也不驚訝,“我是剛數到五十就來電了。”
少時盛夏就這樣過去了。
當家家戶戶電視聲響漸漸褪去,青然站在自家小陽台,在明月當空滿天星鬥的迷人夏夜回想起十幾年的童年趣事。一輪滿月高掛夜空,那棵古稀蒼翠的桂花樹,到底樹下是長須老翁擂起斧頭,還是吳剛在煉丹?柔和而明清的月光透過幾縷閑雲灑出一片清朗,仿如嫦娥仙子欲抱上玉兔騰雲而至。澄澈的夜空布滿密密麻麻的星星,躍躍欲墜。預計明年入住的新家,爸爸特意建了一個露天陽台,夫人說要多種些花花草草,兒子說要搭個燒烤架,女兒說不要燒烤架要葡萄架,還要做個秋千坐在上麵看星星。記不清有多久沒仰望星空了?都說在城市看不到星星,是這片天不同於那片天?除卻建築物阻擋、空氣汙染因素外,還因為繁華都市徹夜不眠的璀燦華燈掩蓋了自然星光,更是因為我們早已忘卻了小時候抬頭數星星的樂趣?村後小山坡腳下的那片稻田隱約傳來蟲叫蟬鳴,不遠處的幾下狗吠聲,更顯夜闌人靜,池塘的青蛙發出一片歡快的‘呱呱’叫聲,池塘邊一排綠樹之隔的公路上不時駛過兩、三輛汽車,偶爾響起幾下清亮的汽車鳴笛聲打破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