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3)

「送給你。謝謝你寧可得罪女朋友也要留下來陪我。」

「你的手夏巧!」他望著手上栩栩如生的蚱蜢,由衷讚歎著。

「還好啦!我這雙手拿電鑽拿鋸子拿焊槍,就是不拿鍋鏟……哎呀!怎麼突然下起雨來啦?可惡的老天爺!您是不是覺得我的車子拋錨在半路上還不夠慘啊?這會兒,居然還下起雨來想淋濕我的寶貝!」她嘟嘟嚷嚷打開車門,從座位底下抽出幾塊大油布準備蓋住她的一車子寶貝。

「我來幫你。」他自告奮勇拿走她手上的油布,整張攤開來後,用力拋過車頂,迅即跑到另一邊躍身上去抓下油布扯好塞住綁緊。

「嘩!你的動作真俐落!前後不到十分鍾,已經把車頂包得密密實實。這會兒,任雨下得再大也不怕被淋濕。」他重複幾次動作就將一車子的貨搞定,令她自歎弗如。

「現在,你不必擔心你的寶貝被雨水淋濕,不過,你的人卻很有可能淋成一隻落湯雞。」

「嘎?我們快到車子裏躲雨!」她朝他綻開一朵嬌憨笑靨,害他情不自禁暈眩一下。

「喂!你不快點進來車子裏躲雨,一個人呆頭呆腦站在雨中,發個什麼楞啊?」她探出頭顱朝他大呼小叫。

「喔!」從小就是資優生的他,活到三十歲第一次有人罵他呆頭呆腦,他聳眉哂笑的鑽進車子裏坐好。

「來,我幫你擦幹頭發……」她從置物箱裏掏出一條幹淨的毛巾,熱心地順手擦拭他滴著點點雨水的發梢,又忽覺不妥的停下動作,紅著臉把毛巾胡亂塞到他手上,說:「還是……還是你自個兒擦吧。」

「先擦幹你的頭發再擦我的。」他湊身上前,很體貼很殷勤的幫她擦幹一頭微濕的俏麗短發。

「……」她的心髒卜卜狂跳,靈敏的鼻子不斷吸嗅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古龍水,水嫩水嫩的粉頰早已嫣紅似櫻。

「好啦!我已經幫你把頭發擦得差不多幹了,現在,該你擦我的。」他近乎調情地把半濕的毛巾交回她手上。

「我……我又沒叫你幫我擦頭發……」不曾見識過這種陣仗的她,臉上的紅暈早已從粉嫩的兩腮漫淹到耳根。

「可是,我擦啦!我們中國人最講究禮尚往來,我相信,口口聲聲喜歡老東西的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個優良傳統吧?」他笑得一臉賊一臉得意。

「這……擦就擦吧。」禮尚往來就禮尚往來,不就是擦幹頭發而已嗎?又不是叫她吞劍跳火圈。她拿起毛巾,有點別扭有點笨拙地擦拭他的頭發,狹窄的前座空間籠罩著一股微妙的氛圍,兩人靜默不語。

隻有豆大雨點敲打車窗的聲音。

fmxfmxfmxfmx

驟來的西北雨很快就停了。

兩人苦苦等候的修車廠張老板終於開著一輛拖吊車迎麵駛來,張老板把拖吊車從對麵車道調轉過車頭,橫切到貨車前麵停下來後推開車門跳下車,一見到金毓嫻,立刻做出啪啪甩袖屈膝的動作,嘴巴還必恭必敬的喊一聲:

「毓嫻格格,吉祥!」

「噢!你又來了。」她一臉哭笑不得的拍著額頭慘吟。

「你稱呼她格格?」伴在她身旁的薩盂哲聽了覺得有趣的問。

「她是正鑲黃旗的滿族皇裔後代,若在大清皇朝,她乃金枝玉葉的格格。」張老板掀動兩片厚厚嘴皮子解釋。

「喔,原來如此。」薩孟哲怪趣的朝她眨眨眼。

「張老板,拜托你不要逢人就背誦我的家譜,好嗎?現在,請你趕緊搶救我的破貨車要緊。」黑沉下來的夜色成功掩飾她酡紅的雙頰。

「我檢查一下……」張老板掀起引擎蓋,拿著工作燈東摸摸西摸摸的檢查線路;最後坐上駕駛座,轉動車鑰匙試著發動引擎,但破貨車卻依舊不動如山。張老板抬頭瞄了瞄路邊一盞盞亮起的水銀燈,說:

「我看,還是直接拖回修車廠再詳細檢查。」

「也好。」

「你跟你男朋友可以回到貨車裏坐好。」張老板一邊說一邊啟動吊臂穩穩吊住她的貨車頭。

「張老板,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她搖手否認。

「毓嫻格格!人家美國的宇宙飛船都已經發射到火星去探險了,怎麼你談個戀愛還怕人家知道啊?話說回來,你的男朋友長得這麼英俊這麼體麵,帶出去很有麵子的啦!你啊就別再死鴨子嘴硬死不承認了。」胖胖的張老板有點吃力的彎下一顆圓圓的鮪魚肚,把裝有輪子的滑板牢牢扣住左右兩邊的後輪胎,才爬回拖吊車的駕駛座。

「我……薩孟哲!你突然變成啞巴啦?要不,怎麼不開口跟我一起否認?」她壓低音量怪罪薩孟哲。

「我個人完全不介意被張老板誤會是你的男朋友,既然不介意,又何必急於否認?」他故意氣她似的笑露一口整齊的白牙。

「你寧願被人誤會也不即時做出澄清?」

「或許……此時此刻,我還不是你的男朋友,但,以後的發展誰知道?」他語帶玄機的回答。

「哈!閣下若是一張古董桌,或許更能吸引我的注意跟關愛的眼神。」聰明的她當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我相信我比古董桌更有趣多多。」他電力十足的眼神像一支飛箭穿透她貓眼也似的瞳眸,驀地觸動她心坎深處最敏感的神經。

「是嗎?」她挑釁的仰頭迎視他隱著霸氣的眸子。

「喂!你們兩個到底走還是不走啊?我實在很擔心等你們兩個談完比老太婆的裹腳布還要長的綿綿情話,搞不好天都要亮了!」張老板從車窗探出一顆禿頭腦袋催促他們。

「來了。」金毓嫻趕緊應了聲,打開貨車車門鑽進去坐好,薩孟哲也跟著坐進貨車裏。

各懷心事的兩個人,就這樣默默並肩坐在貨車裏任吊車拖回市區,不同的是他手上緊緊抓著她親手編結送他的蚱蜢,從他一臉珍愛的表情看來,仿佛抓住什麼奇珍異寶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