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學期的結束，我失去了很多人，比如說，學姐、小剛、Sali等等。 學姐不負母校對她的栽培以668的高分如願以償地考進了清華大學，李晨的分數略低一些，但上清華也絕對是綽綽有餘的。每次路過龍虎榜的時候，我都慚愧不如。同是一個學校，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記得高考前一個星期，高三那棟教學樓可謂熱鬧非凡，敲桌搖椅，水球大戰，紙屑如同禮花般綻放。教導主任那張臉鬱悶得好像中國足球隊得了世界杯，他恨不得馬上就要高考，要不再這樣鬧下去，鬧出人命關天的事來也說不定。畢竟，每年都傳聞某某學校某某學生因為壓力過大跳樓自殺的消息。傳聞不一定是真的，但也未必是空穴來風。每所高校最忌諱的就是醜聞，那絕對是影響招收率的軟肋。所以，教導主任隻好袖手旁觀，束手無策，內心糾結，聽之任之地處理。 而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就可憐了，經過高三的教學樓時必須得保持警惕，時刻提防著從天而降的水球，否則不僅會成為一隻落湯雞，還會引來周圍人的嘲笑。人類就是這樣冷酷無情，看到別人受到傷害，從不出手相助而是想往上再撒一把鹽。所以說，人類是最可怕的生物。
離高考還剩下最後一天的時候，學姐搬著一堆資料來找我。《衝刺高考》、《高考白皮書》、《高考猜題卷》等，千篇一律。一旦高考結束，似乎成了一堆垃圾，一點用都沒有，全都是名字響亮罷了。那幹嘛用它？我也不清楚，冥冥隻是自己的意識在起作用，好像告訴你做得越多會得就越多。這就是所謂的題海戰術，可我們每個人都在使用。佛曰：題海無邊，回頭是岸。 學姐說：“這些資料在市場上是很難找的，我是托了很多關係才買到的，你先好好留著，或許以後對你大有用處也說不定。” 我沒有跟學姐多交流幾句，因為我看見樓下的李晨正漫不經心地倚在電動車旁邊等著學姐。我知道他有耐心，為了學姐，他一輩子都願意等下去，何必在乎那麼一會。 最後，我跟學姐說，好好加油。算是鼓勵一番。 學姐“嗯”的答了一聲，然後也說，你也一樣。 [2] 這一年，學校迎來了一個大豐收，整整有九個人考進了清華北大。學校為出了這麼一堆天之驕子而倍感驕傲，拉著橫幅大街小巷地掛著，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學姐回校填報誌願的時候，順便過來看我。確實是順便。自從有些事說清之後，我很少再幻想了，以前愛做夢特別是白日夢的習慣也改了。
“期末馬上就要到了，準備好了嗎？”走在林蔭樹下，學姐關心地問了一句。 我邊吃著冰涼可口的雪糕邊輕鬆地答道：“沒有什麼好準備的，我全力以赴。” 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陣，雪糕也經不起炎熱的溫度融化成水，順著指間黏糊糊甜蜜地滑過。學姐遞給我一張紙巾，接過的瞬間，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撲鼻而來。學姐溫柔地看著我，說：“學弟，這半年來，你變化很大。” 我知道學姐說的是那個方麵。我越來越不愛說話，不愛和別人聚在一起，不愛去打籃球，盡管以前說“運動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半”，但自從小剛消失後，每次一碰到籃球，我就想起他在那在球場放肆的笑臉。 說起小剛，我們已經半年沒見過麵了。也不知他現在還在不在，過得還好不好那是另一回事。歐陽軒最終沒有熬過新的一年，在除夕的前一天就永遠向這個世界告別了，死得很安靜。小剛給他的撞擊導致他重度腦震蕩，不久轉變為終身癱瘓，成為一名不折不扣的植物人。其實不管歐陽軒死不死，小剛都免不了法律的追究和製裁。由於是包含有蓄意謀殺的動機，再加上遇上的是一個強大的家族勢力，小剛最終被剝奪了終身權利並判了死刑。
幸好在那個晚上，小剛就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盡管現在他的通緝令遍布全國，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人發現過他。我希望永遠也沒有人發現他，盡管這個想法很自私。因為沒有人發現他，最起碼還能說明他尚在人間。但是，一旦被人發現，他必死無疑。 Sali是在期中考試過後才離開的。跟我話別的那個中午，蟬鳴特別響亮，也像是不願Sali離開，哭著喊著要她堅強地留下。她說她不想再留在這座沒有意義的城市裏，她受不了每夜夢魘的追纏，像要吃了她似的。她跟我說了好多好多話，像是把之前積累的以及以後要說的話都趁這個風和日麗的中午道盡。她覺得活到現在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小剛，說是她一手造成今天小剛的杳無音信，害得小剛有家不能歸。她非常後悔，後悔當初就不應該選擇再回到這座城市。現在她是真正的毫無牽掛啦，小剛消失了，秦朗也消失了，她紮在這座城市的根也跟著消失了，她覺得她該走的時間到了。 我問她回到那邊之後，會不會又換作另一個名字。她很勉強地笑笑，說，這是個玩笑嗎。 [3] “他回來找過你嗎？”學姐動了一下我的肩膀，把我從回憶中抽身出來。 “沒有。現在還是風口浪尖的時候，他怎麼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