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3)

我在做夢,我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是無論如何都醒不來!

這是我們家人的一種通病,從外婆開始,到我的媽媽,再遺傳給我——這種時候,我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夢裏,甚至知道周圍真實的環境中在發生著什麼,可是隻有在夢中的那個自己可以活動,而躺在床上的身軀、哪怕隻是一根小小的指頭,卻無論如何都不聽大腦的命令。

這是怎樣一種怪異的情形?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母親很怕這種情形發生,因為用外婆的話來說,這就叫做“離魂”。所以,每當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母親總怕自己從此一睡不醒,就會發出很恐怖的叫聲。從小開始,我隔三差五就遭遇母親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不得不壯著膽子,拚命將她搖醒。

母親曾經說,這種情形從她七歲的時候就開始發生了。而我一直到十三歲,都沒有親身遇到過。一度慶幸,我擺脫了遺傳的宿命,可是十四歲中秋節那天夜裏,我發現我並沒有能夠幸免。

那天,是外婆去世的日子。

當在醫院值夜的小姨夫來我家通知母親,外婆終因尿毒症不治而痛苦的死在醫院時,隨著母親急切奔赴醫院的腳步聲遠去,隻剩一個人躺在家中床上的我忽然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了。耳畔,隱約飄忽著女子嚶嚶的哭泣……

心裏很怕、很傷心、很無助……我多想叫住母親讓她回來把我推醒,可是我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原來在這種情形下,就連發出聲音都是一種無比艱難的事情。我忽然不再埋怨母親聲音的淒厲,因為在這樣的心情下,隻求醒來、隻求別人的幫助,而根本顧不上方式了。

於是那夜,我隻能獨自一人捱到醒轉。

從此,我也隔三差五的遭遇如此夢魘。

隻是,我和母親不同,我並不著急醒來,所以我一直安靜不發出任何聲音。我對自己說,最糟糕的結果無非就是醒不來罷了。醒不來會怎樣?在意識清楚的情況下,醒不來,那麼,我會去到哪裏?

這是一個我渴望揭開的謎!

我知道宿舍窗外的滿月已然西下,東方的天邊,出現了黎明的微曦,我仍置身夢境,不能動彈——這個夢很長、很瑣碎,以至我記不清夢裏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記得我不斷在心裏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驚擾到同在寢室的其他五個人。

這樣想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自己躲在斜倚在牆邊的幾十根粗粗的竹竿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盯著竹竿縫中的我走過來,近了,他伸出手狠狠推向竹竿,於是,所有的竹竿都向我砸了過來……

“不要!”我聲色俱裂——“什麼?”

“怎麼了?”

“誰!”

……

當我叫完這聲,忽然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的身子能動了,而宿舍裏有三個人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們都被我嚇醒了。

我慢慢的起身:“對不起,我做惡夢了!”望著窗外的天色,早晨了。我將腳套進拖鞋,起床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具,微帶歉意的看了看其餘五個人,打開門向公共水房走去。

天色尚早,四周寂靜一片。我看著眼前唯一被我打開、正往外流水的水龍頭,皺起眉頭——適才夢境中男子的臉龐還清晰的在我眼前晃動,我認識這個人,他便是我母親外遇的對象。一直以為,他的存在對我構不成影響,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感情生活,如何選擇並不容其他人置喙,所以,我對母親的行為可以視若無睹。可是我沒有想到,這件事、這個人終於還是成為了我的夢魘。

是因為我內心深處覺得他配不上母親嗎?還是因為他到底比母親小了整整十一歲?

我拚命晃了晃頭,想將腦中糾纏而上的煩惱甩幹淨——已經遠遠離開了煩惱的根源、離開了家,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那麼,能不想的就盡量不要想起吧!相信隨著時間的流逝,不該留下的東西就會慢慢被遺忘。

我相信歲月是無敵的!

C大今年的新生開學典禮於早上八時在可容五萬人的露天體育場舉行。

觀眾席被劃分成無數正方形的區域,一個區域屬於一個班級。而同一係別中的不同班級是挨在一塊兒的。人群中,豎著標明係別的旗幟,於是,一塊一塊的區域被嚴格的區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