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又是一笑,這小孩脾氣莫不是和以往一般,隻是,做了皇帝的人,這般無奈,有時真的讓人無法捉摸。
“百姓皆說皇上仁慈聖明,能給予他們溫飽,卻殊不知皇上也是凡塵人士,也會有煩惱之時,可是,臣妾又何德何能?要使得皇上這般擔憂?”
半倚著慕容辰逸,我徐徐開口,是啊,再怎麼聖明仁慈的人,到頭來終究是凡人,又緣何不會惱怒掘強,隻是被神話包裝的他們,唯有如仙人般才能永存世人心懷。
其實,慕容辰逸的臂膀很溫暖,給人安全寬厚的感覺,可他的臂膀向來不屬於某一個人,他的愛太廣泛,後宮女人多如鴻毛,又豈是我一人所能依靠的?
有的時候,我也會問我自己,若是一切可以重來,我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容顏靠近他嗎?但,答案是什麼,我從來就不知道。
因為命運已經決定的事,就算我想要改變,最終能改變也不過是相遇的地方,相遇的方式,以及兩人的關係。
“愛妃之言甚是,朕非仙人,也會有害怕之時,隻是朕常在想,當那個時候來臨時,又是誰陪在朕的身邊?”
“皇上,臣妾明白皇上的恐懼,可世事無常,人總該學會成長,若隻是止步不前,恐懼隻會越加深。”
“朕又何嚐不明白愛妃之言,但人總得有害怕的東西,朕雖不怕死亡,卻怕在有限的時間裏孤獨存活,朕害怕一錯千錯,留下終身遺憾。”
他的話音落下,彼此之間隻剩下沉默,長久的沉默,我不是不明白,而是有的時候,太過明白了,往往隻有無奈。
是啊,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每個人都會在某一天某一個時辰裏死亡,可是,人在有限的生命卻永遠得不到滿足,我們又該怎麼去彌補那些錯失的時光?
慕容辰逸,我已經很累了,但我又有不得不堅持下去的理由,我明明是想辜負了軒,卻又不能再辜負了他,慕容辰逸,我們的命運是不是早就注定了如此?
許是這個話題太過沉重,我們彼此都選擇了避重就輕,他環著我說起了宮外的事情,從天南說道地北,又從地北說到了天南,我勉力支撐著自己,不讓他看出我的疲態。
他總是有很多話要說,我不知道該怎樣去拒絕他,往往就更令他無所顧忌,說完天南地北,他又說起了前朝的事情,後宮原是不該幹政,可他卻似乎沒有注意到此事,依舊不急不緩的說著。
有人說當你很快樂時,你就應該要隨時提防著,因為說不定,悲傷很快就要來找你了,我不知道此刻,我是快樂著,還是悲傷著,但我知道,我必定是有些竊喜的幸福著。
“愛妃,相聚的時間都是這般短暫,前朝繁忙,朕必須得離開了,得空朕再來看望愛妃。”
話總有說完的那一刻,慕容辰逸起身替我蓋上錦被,我卻突生不舍,明明是困得要死,手依舊不依不饒的抓住他的袖子,不肯撒開。
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他,我有預感,也許,我病愈之時,很多事情將發生難以企及的變化,而那時,我與他之間,也無法做到如今的坦誠相待。
“愛妃,前朝繁忙,朕雖想時刻陪伴於你,卻不得不離開,其實,朕一直都希望,每次過來,愛妃皆能與以往那般同朕秉燭夜談,愛妃,待朕閑了,朕一定帶你出宮散心,朕答應你,決不食言。”
慕容辰逸有諸多無奈,我看著他,心痛一陣強過一陣,是了,他是皇上,是天朝國君,貴為真龍天子,這樣的他又豈會因我一屆小女子而屈服?
閉眼,我還是放開了手,像放下了某些執著,我本相國無憂女,奈何政治無情,一係淪為階下囚,顛沛流離自此再無無憂二字,與慕容辰逸、慕容辰軒兩兄弟的緣分也越發糾葛不清。
或許就如香馥所言,我此番的作為不過是自我的一種安慰,我太累了,帶著仇恨一路熬到現在,卻又不知道這樣的仇恨是否該繼續下去,在這個過程中,我卻在不停的傷害那些珍惜著我,嗬護著我的人。
漫長的沉睡,讓我的思緒越來越混沌,我似乎回到了孩提時分,和莫離的彼此相依,在父親麵前永遠的沉穩擔當,一切似乎離我很近,又似乎從來就隻是在夢裏,我的離兒早已不知所蹤,我的父親隻能和我天人永隔。
都說政治無情人有情,可有情的人又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在生活著,是煎熬還是掙紮開這無情的束縛,像毛毛蟲化繭為蝶的時候,在痛苦中期待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