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惱人的雨絲挾著陣陣寒意,淅落落地灑將下來,淋得人一頭一身。
「檀鳶閣」裏,飛鳥啁啾、蟲鳴啷啷,水蓮花帶著點點新綠,在池中悠閑的漂浮著。
水榭裏突然傳來脆笑聲,接著是一陣追逐聲。
「當心你的身體,梅歆,才剛學會走路,別摔著了。」久久坐在涼亭邊,腿上蓋著薄毯,小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
「娘,我已經……走得很好了……」梅歆說話有些遲緩,然而卻十分清晰。
她扶著椅子,步伐不穩地走著,雖然還沒能走得很好,卻已經能不靠人扶而自己站立了。
看著梅歆如嬰兒般學習說話和走路的模樣,邢天放心裏一陣安慰。多年來的心願終於完成,與兒子冰霜般的關係也融化,加上心愛的女人陪伴身邊。此時此刻的他,人生已經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胡說,明明還東倒西歪的。」邢梅緣笑她。
「哥哥……你最壞了……哼!可惡。」梅歆氣得又口齒不清。
久久不禁微笑。「小緣,你也讓著妹妹一些,畢竟她還小。」
「而且腦子才剛治好嘛!」邢梅緣了然地接下去。「梅歆這小家夥運氣真好,跌下了湖、又撞了腦子,原本以為沒救了,沒想到那大夫的醫術竟然如此高明。不但把她給救活、連壞腦子都給弄好了。」
「沒錯,在他的妙手施術下,梅歆不但恢複神誌,連腳都能夠行走了。」邢天放安慰地說:「更重要的是,他救了久久。」
那日梅歆醒來,第一個反應便是大聲號哭,似乎多年前的陰影回到腦中,讓她驚懼嚎啕,然隨即而來的反應卻讓他大感驚訝。
「水……水頤是壞人,她……推我……推我到水裏去……」
聽到這句話的邢天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水頤在邢家多年,為邢府盡心盡力,甚至表明了這輩子絕不出嫁,隻為邢府而活。
為了她這個承諾,為了她多年的付出,邢天放願意相信她,不但讓她成為府中管家,甚至讓她接觸他在外掌握的世界。
沒想到,她卻要害死梅歆,這叫他既意外也感到痛心!
想到這裏,一股直覺的強烈恐懼,突然龔上心頭。
「久久呢?」他轉身對眾奴婢吼道。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敢答話,在水頤多年的淫威下,他們早已忘了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正當邢天放欲厲聲再次喝問之際,邢梅緣突然跑出去,一把揪住門外那鬼祟的身影。
「喂!別跑,你不是水頤身邊的丫頭嗎?快說,水頤人在哪兒?」
那丫頭抵死不說,若非經邢梅緣的一番威協利誘,她原本還不願屈服。
邢天放本該為他的成長感到安慰,可一聽到是水頤抓了久久,一股恐懼猛地躍上心口。
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久久的安危,哪還有心思去讚歎梅緣的成長?
失去久久的恐懼念頭,如毒蛇般竄入他的腦海裏,揮散不去。直到那刻,他才知道久久在自己心中,占了多重要的位置。
不,久久,你不能離開我,我要你,今生今世,我隻要你一個人,你千萬別像娘,就那樣扔下我而去。我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心愛的人的痛苦了……
千鈞一發之際,在水頤欲對久久痛下殺手那刻,他趕到了。伸手抽出腰帶,毫不容情地掃落水頤手上的匕首。他連看也不看水頤一眼,飛身撲上前去抱住久久。
「是呀!」邢梅緣想起當日凶險的情形,不禁打了個冷顫。
「幸好那天及時救了久久。若是晚一步,久久的頭被割下來,我看就是大羅金仙也難救囉!」
摸著頸項上纏繞的白布,久久氣惱道:「喔喔!你又知道救不了,你和大羅金仙很熟嗎?」
「是不熟,不過我想他一定不願意幫你接回去,因為你那顆腦袋實在沒啥作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