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唉!

她如上刑場,沉重地走進病房。

她不知道自己在排拒什麼。總覺得好像知道太多事情——例如西海的身分,或這些大人物為什麼對他如此關心等等——就會改變他們之間的一切。

她喜歡和他鬥嘴,鬧氣,喜歡那些和諧而沒有壓力的相處時光。任何可能破壞這份平和的事,都讓她潛意識地抗拒,不願意接受。

病房裏,一道高大偉岸的身軀挺立在正中央。

有些男人,無論歲月過去多久都對他們沒有影響,阿比塞爾就是這樣的男人。

時光或許會在他的眼角鐫上紋路,發間染上白霜,但是無法折損他剛強不屈的意誌。

西海,也是這樣的男人。

「妳就是目擊證人?」阿比塞爾的嗓音低沉。

平藍先瞄病床一眼。西海雙眼緊閉,兀自沉睡著,他整個人包滿紗布,手臂連著點滴,被單蓋在他胸口一半的地方。露出來的部分紗布分量已經不少了,不知底下又有多少傷勢。

聽說燒傷是所有傷口中最痛的一種。她的眼睛酸酸腫腫的,不敢再看向床的方向。

「我是在場,但是我不確定自己算不算目擊證人。」深呼吸一下,整理好情緒,她才回答。

「妳看見了什麼?」

平藍歎了口氣。「那時候能見度不高,我隻看見個蒙麵人從我身旁走過去,比我高大概十公分左右,應該是個男人。」

「妳怎麼知道他是男人?」阿比塞爾麵無表情地問。

這要怎麼解釋?

「他胸部很平坦,骨架比女人寬,還有走路的方式,總之,除非他是一個正在考慮動變性手術的女人,否則我認為他是男人的機率比較大。」

「妳那個時候為什麼會正好在外麵?」阿比塞爾冷冷地道。

……他該不會把她當成嫌疑犯吧?

「我隻是睡不著,出來走走而已,一切都是巧合。」平藍重重地聲明。

阿比塞爾濃眉一皺,顯然對她截至目前為止所能提供的消息非常不滿意。平藍在心裏無奈地攤攤手,她已經說了她能幫上忙的地方不多了啊。

「阿比塞爾,放她一馬吧。」一道慵懶沙啞的嗓音如天籟般響起。

平藍心頭一酸,險險就掉下淚來。

他醒了。他沒事!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

「她是唯一見過嫌犯的人。」阿比塞爾的電眼終於從她身上移開。

「你不是沒在荒山野外露宿過,在那種光線下,誰能看清楚誰長什麼樣子?」西海對她勾勾手指。「娃娃,過來幫我一下。」

平藍吸吸鼻子,快步走過去,幫忙他把病床升上來。

一次升一吋,讓他慢慢調整重心。西海邊坐起來,邊無聲地喃罵著。她知道他一定很痛,可是他連一聲抱怨都沒有。

可能是吸鼻子的聲音太響了?西海終於坐起來之後,指尖溫柔地觸她鼻頭一下。

「布娃娃,妳不會是要哭了吧?」

他的指觸很粗糙,因為幾乎每根手指上都纏著紗布。平藍用力把喉間的硬塊咽回去,氣呼呼地瞪著他。

「什麼啊?是被你滿身藥氣熏的!」

看見她又恢複精神,他輕輕一笑,結果害平藍又差點想掉下眼淚。

他能說話了。

他脫離險境了。

她,終於可以放心了。

阿比塞爾靜靜看他們兩人鬧了一下,才開口:「許小姐,妳若想起任何的細節,請隨時和獄警他們聯絡。再細微的小事都可以。」

平藍頓了一頓,一張蒙著黑布的臉孔突然閃過她心頭,這次,帶著一個更明顯的特征。

「有痣!」她突然喊。

兩個男人同時看著她。

她努力把那張飄過去的臉孔再抓回來,一點一滴地回憶那半張沒被蒙住的臉。

「他的眉心有一顆痣,在這裏。」她在自己雙眉間點了一下。「天色那麼暗,我一開始以為是光影的變化,可是現在想想,那個黑影一直在固定的地方,不管他怎麼轉換角度都一樣,可見應該是一個痣。」

兩個男人都皺起眉頭。阿比塞爾丟下一句「我先出去一下」,便快速地離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