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下班後,朱甄愛一如往常的搭乘大眾交通工具前往下一個工作地點,那是一家位於南京西路小巷子裏的咖啡館。
店裏的風格和當初在洛杉磯打工時的咖啡店頗為類似,原木裝潢、奶油色的燈光,柔和的音樂,是個能讓人感到溫馨又能放鬆的小店。
她很高興能在這樣的地方工作,有別於白天就職的公司那種凝重、嚴肅氣氛,這裏的客人大多是熟客,見麵時閑聊幾句,輕鬆愉快沒有負擔,能讓她暫時忘卻煩憂。
老板是三十出頭、打扮入時的漂亮女子,除了煮得一手好咖啡、做得一手好糕點外,還會利用廢棄的鋁罐、瓦楞紙等做出巧奪天工的作品,讓人歎為觀止。
甄愛與老板交談過幾次,覺得對方是個很有主見、很有想法的現代新女性,而且很有正義感。
對方身上有著她所欠缺的明快與爽朗,眉宇間散發著自信風采,不像她總是愁眉苦臉,滿腹心事。
就像此刻--她的腦子裏全繞著這幾天的「遭遇」打轉,心思片刻不得寧靜。
上次淩少駒邀她們一家人出席酒會的用意,是想把她介紹給他認識的朋友和長輩,另一方麵則是想討她母親和央央的歡心,進而獲得她的認同。
即使他後來得知,她與商弈過去有過一段情,仍然表示不會放棄。
他越癡情,她就越不忍心傷害他,畢竟,她已無心再愛上別人。所以,她向他表明心意後,開始竭盡所能的閃躲他。
直到他的母親生病住院,必須回趕回洛杉磯的那一晚,淩少駒留下了一封信。
信裏寫著:
當不成情人,至少還是朋友。若有任何困難,隨時都可以找我。
淩少駒
她真的很感激他。他是她生命中的貴人,卻也可能是過客。
解決了一項難題,還有另一個--
那個人究竟想做什麼?每天都差人送東西到家裏給她的女兒,到底有何目的?
這個疑問每分每秒都占據她的思緒,導致她在工作時心不在焉而頻頻出錯。
「甄愛姐,咖啡溢出來了!」一旁的工讀小妹端著盤子回來,出聲提醒,喚回她的注意力。
「唉呀!」她懊惱的低呼一聲,抓起抹布想擦幹淨汙漬,由於太過心急,反而碰倒了整杯咖啡。
杯子應聲破碎,滾燙的液體濺了她一身,引起一陣小騷動。
「甄愛姐,妳沒事吧?」工讀小妹關切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瞧妳魂不守舍的。」
她不好意思的搖搖頭,信口胡謅。「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不小心分了神,對不起。」
「要不要擦個藥?」工讀小妹建議道。
「沒關係。」盡管手上燙出一片紅痕,她仍忍痛蹲下身清理玻璃碎片,並拭淨一地髒汙。
叮鈴鈴--咖啡館的門被打開,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
甄愛善後完畢,站起身子,朝著大門的方向,正想說出「歡迎光臨」。然而,在看見客人的臉後,她掛在唇邊的職業笑容霎時凍結。
「哇!大帥哥。」工讀小妹眼睛一亮,毫不掩飾的說道。「沒想到這麼高水準的帥哥也會來我們這種小店。」
看到帥哥實在太Lucky了,工讀小妹的心情愉快得飛上了天,愉快的想唱歌。
甄愛卻活像見到鬼怪般,以最快的速度躲進洗手間,關上門倚著門板,手按著劇烈起伏的胸口。
為什麼……他會來這裏?來催債的?還是刻意來羞辱她的?抑或……他知道了些什麼內情,來找她問個清楚--例如:央央是他的女兒……
甄愛拳頭緊握,心亂成一團。「他到底想幹什麼……」未知的感覺,令她格外害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甄愛不確定自己躲了多久,但應該足以讓他喝完咖啡走人了--如果他不是別有目的,純粹路過喝杯咖啡的話。
深呼吸了幾下,她決定開門出去一探究竟,總不能躲上一輩子吧?
甄愛躡手躡腳的回到吧台,卻被工讀小妹逮個正著。「甄愛姐。」
她一抬頭,那張亟欲避之唯恐不及的俊臉,赫然躍入眼簾,她嚇了一大跳,想再躲回去為時已晚。
「妳怎麼還不快點準備?」工讀小妹沒頭沒尾的冒出這麼一句。
個嗄?」甄愛張著嘴,呆愣住。
工讀小妹朝她拋了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別客氣嘛,有約會就早點說嘛!何必那麼見外。」她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堆。
「嗄?」這回,她的嘴巴張得更大,全然狀況外。
工讀小妹附在她耳邊竊竊低語:「原來妳男朋友那麼帥,好幸福喔!」
男朋友引甄愛皺著眉,一頭霧水。「我沒有……」
「唉唷!人都來接妳了,還不承認。」小妹一副了然的推了推她的肩膀,笑得很曖昧。
「妳到底在胡說什麼?」她越聽越糊塗。
見她真的一臉迷惑,不像在裝傻,這回輪到工讀小妹搞不清楚狀況。「可是,他說他是妳男朋友,要接妳去參加宴會……」她抓抓頭,不解的說。
甄愛還來不及否認、撇清,商弈已經搶先一步介入她們的對話。
「甄愛。」
他悅耳的嗓音飽含情感的輕喚她的名,讓她的神經頓時緊繃,心湖漾起漣漪。
她告誡自己不可以被迷惑!在他溫柔的表象下,必定藏著不軌的企圖!
雖然,他曾是她最信任、想托付終身的男人,但在知道他為了報複的所作所為後,不得不懷疑……
所有的甜蜜都已成滄海桑田,曾是生命中的美好,卻是現在的痛苦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