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易朗第一次走進百貨公司的嬰幼兒專賣樓層,他的眉心始終沒鬆開,因為專櫃小姐那一聲聲離譜到家的讚美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哇,寶寶跟拔爸長得好像哦,都是大帥哥哦!」
「寶寶的眼睛眉毛跟拔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嘛,真是帥氣極了!」
顏心暖很想笑,她想易朗一定很不爽,無緣無故被當成爸字輩的男人,但他們不知哪來的默契,都沒有多費唇舌向專櫃小姐解釋孩子不是他們生的,反正解釋也不會清楚,幹脆讓她們誤會到底好了。
她請專櫃小姐替她挑了一些寶寶必備的用品,因為她也不懂,所以就欣然接受專櫃小姐挑的每一樣東西,隻要可能派得上用場,她就點頭。「買這麼多東西,妳是打算收留他多久?」看到滿滿兩大袋的嬰兒用品,易朗不由得開口問道。他是個公眾人物,基於可能被認出來的這個理由,要結帳時,他理所當然的拿出了信用卡讓小姐去結帳,並且沒有在外人麵前表現出異議,直到專櫃小姐去刷卡時,他才開口。
「我也覺得好像太多了。」顏心暖一笑。「不過,如果臨時要用才來買就來不及了,還是有備無患比較好,小佑知道我們替他準備了這麼多東西,一定會很開心的。」
說完,她麵帶微笑,又去替小佑挑衣服了。
易朗再一次的感覺到,那不是自己的錯覺,現在跟連晨悠相處變得一點都不困難,她不再對他板著麵孔,也不再回避著他,自己好像怎麼也無法令她再露出疲倦又痛苦的表情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哇哇……」嬰兒車裏的小佑醒了,忽然哭了起來。
「怎麼啦?」顏心暖聽到哭聲,連忙跑過來。易朗蹙眉。「大概是餓了,或者尿布濕了。」
專櫃小姐回來了。「小寶寶哭了呢,電梯旁有育嬰室,兩位可以去那裏泡牛奶。」
兩個人推著嬰兒車到育嬰室去泡牛奶,顏心暖負責泡牛奶,但她還是新手,所以動作又慢又笨拙。
易朗負責替小佑換尿布,脫下尿布之後,發現是幹的,當他正要把尿布再包回去時,小佑卻噴尿了。
「該死!」他沒閃過小佑的噓噓攻勢,襯衫被噴濕了。
心暖泡好牛奶,轉身剛好看到小佑噴尿的那一幕,她很驚訝,可是又覺得很好笑,她用手蒙了蒙嘴,想要忍著笑意,最後還是忍不住笑開了。
易朗抬眸瞪了她一眼,那一看卻令他如遭電擊。
那蒙嘴的動作……連晨悠怎麼會這個動作?
那是搪瓷娃娃的習慣性動作,當她想笑時,她就會用手蒙當豕嘴,那動作又天真又迷人,他常看得心弦一動。而今,同樣的動作卻出現在連晨悠身上,雖然兩人的長相無一處相似,但她那直要笑的模樣,還有那手勢,真的像透了搪瓷娃娃。
「等一下你可以到男裝部買件襯衫換。」顏心暖笑著說道。
她的聲音令他回過神來,他的眉心蹙了起來。他在想什麼?連晨悠怎麼樣也不可能會像搪瓷娃娃,說她們相像是汙辱了搪瓷娃娃。
「你這小子,是在抗議我一直想把你送走嗎?」他把注意力轉到小佑身上,皺眉看著自己濕掉的上衣,再看看床上的小家夥,他竟然不哭,還笑了?
「來,小佑喝牛奶嘍。」她把尿布包好,抱起小佑坐下來,把奶瓶放進他嘴裏,笑意吟吟地對他說道:「小佑不要再調皮了哦,姊姊告訴你,哥哥並沒有想把你送走,他隻是說說而已,其實他啊,心地比任何人都好,所以下次他再幫你換尿布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再跟他調皮嘍,知道嗎?」
易朗彷佛著了魔般的看著他們。
連晨悠說他的心地比任何人都好?
她有沒有說錯,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有此錯覺,唯獨連晨悠絕對不可能,她是他複仇的最大受害者,她絕對不會認為他有副好心腸!她為什麼要對小佑說他的好話?她明明是連晨悠,但為什麼她的神情和語氣卻溫柔得不像他所認識的那個連晨悠。
「小佑吃飽嘍。」顏心暖把小佑輕輕放回嬰兒推車裏,把東西收一收,自然地對易朗說道:「我們到男裝部去買衣服吧。」
他實在沒理由反對,因為一身尿味的是他,他也快受不了這個味道了。
兩人推著小佑進入電梯,顏心暖看著板起麵孔的他,微微一笑。「小佑大概是很喜歡逛百貨公司吧,所以才會使出拖延戰術,想多逛一會兒,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跟他計較了。」
易朗看了她一眼。「妳最好找個時間回醫院檢查一下,看看妳的腦部是不是有其它的傷。」
她的性格不隻是大變,而是巨變,她自己沒感覺嗎?如果她沒感覺,那麼一定是車禍時傷到腦部了。
「什麼意思?」顏心暖猛然心跳了一下。他是不是察覺到她不是連晨悠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可以對他吐實嗎?「沒什麼意思,反正醫生也說過,妳需要做追蹤檢查,等看到報告結果再說吧。」
「好。」唉,她的問題恐怕是醫學無法解決的,她想,如果被人發現她和連晨悠因車禍交換了身體,應該會把她們兩個捉到實驗室做實驗吧?
想到這裏,她打了咚嗦。
易朗沒忽略她突如其來的冷顫。「怎麼?冷氣太冷?」他冷淡的問。
她對他淡淡一笑。「沒什麼,隻是想到醫院就覺得不舒服……我不喜歡住在醫院的感覺,太孤單了。」
易朗看著垂下眼睫的她,她的神情很苦惱。
她是在指控他沒有去醫院陪她,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醫院裏嗎?就算是這樣,也不該出現苦惱的表情,應該是埋怨才對吧?他真的越來越搞不懂她了。
叮咚——電梯門開,他們在男裝部買了襯衫,易朗在更衣室直接換上,小佑則在推車裏睡著了。「回去吧,今天妳浪費了我不少時間。」他不耐煩地說道。
以前他跟連晨悠連相處五分鍾都覺得困難無比,今天他卻沒有那種感覺,反而像是……像是被人填滿了空虛似的,他無法理解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再耽誤你一點點時間可以嗎?」顏心暖嫣然一笑,心無城府地說:「這裏的超市有種日本北海道進口的奶油餅幹很好吃,可以繞下去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