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聽見突兀的咳聲,連晨悠驀然驚醒,迅速與丈夫拉開距離,氣惱自己的忘形,幹脆將整張臉埋進他懷裏,羞窘得連耳朵都紅了。

冉衛微微一笑,攬著愛妻,看向家族的長者。

「叔公會問我這個問題,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傳言?」

「是你爸媽說的,這算傳言嗎?」

他眉一挑,「我爸媽說什麼?」

「說你這小子不隻是工作狂,簡直成了工作魔,竟然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可以把它拿來當工具、當籌碼,用來提升公司的利益。不過看今天這個樣子,我想他們可能是多慮了。」叔公欣慰的笑開。

冉衛點點頭。「如果叔公最近有機會碰到我爸媽,麻煩你跟他們說,請他們不要再擔心了,因為我很幸福。」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說呢?」

「因為我說的話,他們根本就不相信。」兩手一攤,他說得無奈。

「真是子女不懂父母心。」老人家搖了搖頭。「他們不是不相信,隻是看你老是這樣超時工作,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懂嗎?」

冉衛隻能點頭。

從前他或許是個沒啥說服力的兒子,但現在不同了,他有一個會提醒他注意身體,還會為他精算營養攝取量的賢內助,相信未來爸媽一定會相信他的。

「冉衛,其實沒有人拿你和冉禦比較,也許偶爾會有人像我剛才一樣脫口說出『如果你哥哥還活著』的話,但那並沒有任何想拿你們兄弟倆比較的意思。」他說。

「我知道,叔公隻是希望我能更認真的想一想而已。」他微笑著說。

「既然沒有人拿你們做比較,那麼你是不是也可以不要再拿自己和冉禦比較了呢,」

此話一出,冉衛的笑容便消失了,隻是沉默。

「你老婆說的沒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要想象他有多優秀都可以,但是努力辛苦工作,成就現在的事業,讓父母驕傲的人是你啊。『他已經做得夠好,我想就算冉禦還活著,大概也沒有辦法做得比他現在還要好了。』這話,可是你爸爸親口對我說的,他跟我說,有你這個兒子,他們已經心滿意足了。」

聞言,不斷鞭策自己更好的冉衛,突地覺得肩上的重量頃刻間全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美好,暖得讓他眼睛發熱,鼻子發酸,喉嚨像被什麼東西梗住,讓他無法輕易開口。

爸爸真的跟叔公這樣說嗎?說有他這個兒子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手突然被緊握了下,他轉頭看向身旁,隻見妻子正眼泛淚光的對著他微笑,似在對他說著「太好了」。

他感動的又看向叔公,隻見他慈祥的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裏像是有顆大石頭緩緩落了地,雖不至消失不見,但是從前不斷給自己的壓力卻不再讓他有喘不過氣的感覺。他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通體舒坦,就像突然從某種無形的伽鎖裏解脫了一樣。

「謝謝你,叔公。」他感激地走上前,抱了長輩一下。

「我什麼也沒做,應該是你自己想通了才對。至於讓你想通的理由……」看向柔情似水的孫媳婦,老人家又是一笑,理由不言而喻。冉衛閉上眼睛。沒錯,讓他想通的就是那句「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你要想象他有多優秀都可以」這句話。

想象呀……

原來這麼多年來,困住他的不是別人對他的期望,或是他對自己的自責,而是他自己的想象,他終於明白了。

「謝謝妳,老婆。」睜開眼,他深深地望著自己的妻子。

連晨悠搖頭,絲毫不覺自己幫上什麼忙。「我什麼也沒做呀。」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概就是這樣子吧。」冉衛不禁莞爾。她的表情太認真,有種天然呆的威覺,讓他忍不住又想偷香。

他的溫柔讓她沉醉,連晨悠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然後,咳聲再起。

「咳!咳!沒事你們可以回去了,不要老是在老人家麵前卿卿我我的。」實在有點受不了年輕人的熱情。

同樣的錯犯兩次,真的夠丟人了!連晨悠再度窘紅了臉,冉衛卻隻是笑,倏地起身,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啊!」她驚叫一聲,急忙將才從他脖子上放下的雙手放回原位,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老公?」

「妳剛才也聽到叔公說的話了,妳的腳不能用力。」他對她眨眼,轉頭對老人家告別。「那我們走嘍,叔公,謝謝你。」

「好,明天記得要帶她來換藥啊。」

「我知道了。」冉衛點頭回答。

「謝謝叔公。再見。」變成蘋果臉的連晨悠窩在冉衛的懷中,有些別扭的向老人家道謝,才讓她的「專屬人形輪椅」抱著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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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看見老伴眉頭深鎖,很是困惑的坐在電話旁,久久不語,李玲忍不住走上前,坐到他身邊的位置關切的詢問。「第二天了。」冉非樊沒頭沒尾的說。

「什麼第二天了?」她實在聽不懂老伴沒頭沒尾的答案。

「兒子已經連續兩天沒進公司了。」

李玲驚訝得瞪圓眼。「什麼?」

「很難相信對不對?」他若有所思的回視老婆。

他們夫妻倆有兩個兒子,老大冉禦在二十六歲那年因車禍意外過世,現在就隻剩下老二冉衛一個兒子。

他從小就非常聰明,不過有個毛病,就是愛鑽牛角尖,所以在老大因坐他開的車發生車禍走了後,便一直處在自責的深淵裏,不管別人怎麼對他說不是他的錯,依然沒辦法原諒自己。

意外發生之後,他一改以前我行我素的自由人生態度,不僅在課業上專心用功,還主動提出要進公司半工半讀幫助父親的要求,把自己的體力和能力逼到了極限。他每天工作十六、七個小時,連假日也不休息,幾乎像是在自我虐待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