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是。晏河原本不賣的,我費了很多工夫說服他,也花上了一大筆錢。」他讓晏河還清了所有的貸款。

「謝謝您!」晏江抹去淚水,眼光離不開父親的遺作,那記載了她最美麗的童年精華,她的父母親是如此深愛著她,為了她毫不遲疑地犧牲了生命。

「晏江,喜歡嗎?」黎方笑問。

「喜歡。不過,我買不起的。」她淚流不停,已在哽咽。

「不必花妳一毛錢,隻要妳最珍貴的東西。」

黎方語出驚人,她僵住!

「最珍貴的?」

「是,最珍貴的,妳說是什麼?」他審視著她。

她慢慢轉頭,看著老人手上滿足地在喝奶的孩子,突然一陣了悟。

「他告訴您了?」她回頭看向黎方。

「很難瞞得了人的,不是嗎?」

她麵色頓時灰敗,眸瞳空洞地望著畫。「他果真隻要孩子。」

「這樣不也替妳解決了問題?帶著孩子進喬家不是好事,我們會善待孩子的,妳很愛喬先生不是嗎?」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老人警覺地問。「晏江?」

一股椎心刺痛襲上胸口,她掩住臉,再也無力還擊,她的試煉失敗了,他要的的確隻是孩子。

他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她,可見他對她的感情不如她想象中深。她那天隻是在說氣話啊!她做錯了麼?她不該使性子?

即使她強留下孩子,看到的也都是他的影子,她要如何平靜地活下去?而孩子,原就屬於黎家,她與他的口舌之爭,本隻是鬥氣,如今證實,他根本無心爭取她,她懲罰他見不到孩子又有何意義?

她注定再次為她愛的人付出一切,從此以後,不再有愛。

「院長,畫您拿回去吧,讓孩子長大後知道他的外婆和生母曾有過的幸福。孩子,過兩天讓老張來帶吧。」抬起頭,淚已停。

「晏江,妳在搞什麼?!為什麼平白無故把孩子送人?妳瘋了不成?!」老人抱緊孩子,深怕男人伸手來搶。

「不是平白無故,孩子原本就是他們的。」她看著黎方。「院長,不送了,我最近不大舒服,先進去休息了。」她徑自走開。

那一臉形容枯槁,讓黎方反常地笑了。

愛得可真不淺,他那兒子可真是當局者迷。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沒人告訴我?!」老人氣得猛跺腳。

「走吧,老張,把畫拿走。」他多看了孩子兩眼,那眉眼的神情,有醒波濃濃的影子,他竟有了白胖孫子了,像天上掉下來的寶物!

緣分啊,真讓人想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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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師替她一遍遍梳直那黑緞般的長發,再將一串珍珠發夾別在發際。

「小姐,別再哭了,粉都打不上去,漂漂亮亮的眼睛都快腫了,這樣修片很麻煩的,」化妝師直歎氣。

「對不起,我不哭了。」晏江抽了張麵紙,往濡濕的臉直抹。

「拍照是喜事,妳怎麼淨哭呢?妳的朋友可開心呢!笑一個,來!」化妝師端起她瘦削的下巴,她勉強咧嘴笑了,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朋友呢?」她往外張望著,林雁容自化完妝後,就一溜煙不見了。

「大概跟新郎到攝影棚聊天去了,這裏悶啊。」化妝師示意她站起來。「我看看,衣服跟項鏈的顏色可以配。好,就這樣。」

她重新坐下,喝了一口水,手掌托著腮,兩眼無神地望著鏡麵。

「不出去嗎?馬上要拍照了。」化妝師催促著,

「不,我再休息一會兒。」近日她極易疲倦,也許是心理影響了生理。

鏡子裏的她如果不是眼白微漫的紅絲,她今天可以算是此生最美的時刻了。

淒了一圈的瓜子臉越發清靈,精致的粉妝突顯了秀氣的五官,米色的低胸禮服裹著比孕前纖柔的身段。她也很想快樂,很想象林雁容連禮服拉煉都快被肉肉的胸圍撐裂了,都還能眉開眼笑,但是千斤重石壓在心窩。她今天必定是最殺風景的一個了。

外麵似乎有些騷亂,人聲喧鬧了起來。今天有幾組新人要拍照,大概是化完妝要出外景,大隊人馬快出動了。

「先生,您要找誰?是遲到的伴郎嗎?」外頭工作人員的詢問聲。

她無精打采的看向門口,看到一個作夢都不願意夢見的男人。

她垂下托腮的手,無語凝望。

「走!」

她的手被男人的鐵掌攫住,一股力道將她拉離了位子,朝外奔竄。

「做什麼啊先生!我們要拍照了,不可以走啊!」

幾個男女工作人員擋不住如風飛馳的兩人,紛紛朝攝影棚去報告正主兒。

「你幹什麼?黎醒波!你要去哪裏?!」

她心驚肉跳地被他拉著從二樓腳不點地的直下一樓,轉眼已置身在人行道上,將婚紗攝影公司遠遠拋在後頭,他卻沒有慢下腳步,快得她完全看不清身旁的景物。

她跟不上他的腳程,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她變成被拖著跑時,有一種即將倒斃在路上的預感,不知何以路如此漫長。

然後,在她快暈厥前,他終於停了,放開她的手,回頭看著她。

她兩手撐在膝蓋上,彎腰劇烈地喘著氣,頭暈眼花,口幹舌燥,

「晏江。」他沙啞地喚著她。

她慢慢抬起頭,發現置身在兩條街外的公園裏。

「你……發什麼……神經……我……還要……拍照……」她咳了好幾聲。「我……的……鞋子……都掉了……」

「唔?」他定睛一瞧,她果然赤著腳,發夾吊掛在耳畔,披頭散發如剛爬出井的女鬼貞子,美麗硬生生毀了一半。

「對不起。」他扶起還在氣喘的她,替她夾好亂發。

「你到底……要幹什麼?!」她用殘餘的力氣狠狠推開他。

「妳還有心情拍照?妳以為把孩子丟給我就沒事了?妳真以為嫁給他就能解決妳的問題了?」他劈頭一連串的問號把她給問傻了。

「你又賴我!孩子是你要的,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質問我?!」多日不見,他仍是指責,她似乎很難討他的歡心,委屈一來,眼眶又濕了。

「沒有妳我要孩子做什麼?我若要孩子,直接找律師就行了,何必搞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回家?!」他幾對著她的耳朵大吼,她忍不住掩耳。「我若不愛妳、不喜歡妳,何必大費周章地接近妳?!我若隻擔心孩子,派個保母去照顧妳不就好了,用用妳的腦袋想想!妳竟然連孩子也不要,妳連跟我僅有的關聯都不願留下嗎?!」臉紅脖子粗的他是難得一見的景象,

「你在說什麼?」被吼得直愣愣地。「院長說你隻要孩子,我成全你也錯了嗎?你為什麼罵我?還把我拉到這麼遠的公園來罵?」

「院……長?」他也直愣愣地。

靈光一閃!他想起了數天前老父氣定神閑地走到他麵前,笑意盈盈道:「你放心,晏江的事會解決的。真沒想到,繞了一大圈,緣分啊緣分。」

他父親所謂的解決就是直接向晏江要孩子。晏江必定是在心灰意冷下交出孩子,不加留難。莫名其妙在家看到突然冒出來的嬰兒的他,推敲不出晏江的心思,生了兩天悶氣,從不求人的他拉不下臉來,愈看孩子愈火,直覺是她吃了秤鉈鐵了心,再也不回頭了;還沒想出法子找上孩子的媽,今天上午就接到一通林雁容神秘兮兮的電話--

「黎醫師,別說我沒告訴你,小晏今天要拍結婚照,晚上在喬家舉行訂婚禮,你如果隻要孩子不要媽,就別來了。」

他沒想到喬淇動作如此迅速,上門撂話沒多久就實踐諾言了,心急如焚的他不加思索,連闖幾個紅燈後直奔現場,在看到一改平日簡素的晏江盛妝華服時,不覺怒火衝天,直接就把她帶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