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3)

“證據?”湯巽低喃,若有所思。

“像是曹仲觀生前,是否曾資助你和你母親的生活費、或是銀行往來資料、書信……等等,證明曹仲觀曾對你有扶養的事實。”耿唯心為他解惑。

湯巽的麵容凝重,這場官司困難重重,但,他心意已決,開始了就絕不收手。

“最快、最直接的方式,當然就是檢驗你和曹仲觀的DNA,不過,這項可能性已經是零。”耿唯心在筆記本上的某一條方案上,劃上一條橫線。

她的語氣嚴肅,與平時笑容滿麵的模樣大相逕庭,散發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專業與凜然。

湯巽不自覺瞅著她低垂的側臉出神,對她的排斥與厭惡感,驀地減少泰半。

一般而言,律師不是應該先和委托人談好價錢,才會給予官司方麵的意見?

而這幾天下來,她死纏爛打的想求得這個如同燙手山芋、沒人敢接的ca,不正是想獅子大開口,狠狠敲他一筆?

有關於價碼的事,她隻字未提,就直指官司的進行方針。

正當他思索與困惑之際,服務生送來了飲料和餐點,

一嗅到食物的香氣,耿唯心的注意力旋即從文件中抽離,記事本隨手一塞,迅速抓起餐具,呼嚕嚕的吃了起來,絲毫沒有形象可言。

她狼吞虎咽的吃相,活像餓了許久的難民,湯巽不禁看傻了眼。

短短幾分鍾,耿唯心就把切成四等份的三明治解決掉,塞滿食物的雙頰,讓她看起來十分滑稽可笑。

然而,她並未因此緩下進食的速度,伸手端起置於左手邊的骨瓷杯,灌了一大口──

湯巽察覺她拿的是他點的咖啡,想開口阻止卻為時已晚。

“噗──”耿唯心差點把嘴裏的東西全數噴出來。美味的三明治與最不喜歡的苦味摻雜在一塊,教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秀麗的五官因而扭曲變形。

湯巽戒慎恐懼的防備著,準備隨時逃離,免得遭殃。

幾經掙紮,似乎是饑餓戰勝了咖啡的苦滋味,耿唯心一副慷慨就義的姿態,用力一咽,讓食物滑入食道。

接著她把白開水喝了精光,直到口腔內沒有任何苦味,她才籲了一口長氣,仿佛曆劫歸來。

耿唯心拍拍胸口,再度著手進攻熱量驚人的重乳酪蛋糕。

這一回,她小心翼翼確認過杯裏盛裝的液體是鍾愛的香甜熱可可,才嘖嘖有聲的啜飲起來。

她前後的表現反差極大,令湯巽歎為觀止。

他不確定她是不是有雙重人格,但幾回接觸下來,可以斷定的是,對她生氣、擺臭臉根本無濟於事,起不了一丁點作用。

她的思考邏輯異於常人,不能用常理跟她溝通。

縱使她的言行舉止都出奇的詭異,不過,她總還是個律師,而不是一問三不知的草包。

事已至此,湯巽也隻能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繼續和曹家對抗到底。

收回思緒,他招來服務生撤掉空盤,重新再點了一杯咖啡。

他品嚐著未添加調味的咖啡,濃鬱香醇的氣息,滿足他挑剔的味蕾,亦鬆弛了他的神經,驅走工作一天下來累積的疲憊,達到撫平情緒的效果。

等他咖啡喝完,耿唯心也正好吃完了最後一口蛋糕,兩人分別放下瓷杯及小叉子,雙方不經意對上眼。

“好熱喔……”她以手當扇,扇著發燙的臉頰。“你不覺得很熱嗎?”她詢問他的感受。

“不覺得。”湯巽冷冰冰的回答。

“是嗎?”耿唯心搔搔頭,嘴唇微噘,納悶的自言自語。“可是我從今天一早就覺得好熱……”

湯巽沒把她無聊的話當一回事,也沒興趣知道。“這場官司的價碼,你打算開多少?”他導入主題,不想和她說太多言不及義的廢話。

“價碼?”耿唯心一臉的茫然,眼神焦距渙散,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無法思考。“好像吃太飽了……”但為什麼身體反而越來越沒力?

湯巽睨住她,發現她的頭越垂越低。“喂!別吃飽了就想睡。”他還以為不會再因為她做的任何事而大驚小怪,但顯然他太高估自己的忍受力。

“嗯……”耿唯心逸出微弱的嚶嚀,隨後,她的身體往前傾,頭直接撞擊在桌麵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聽得出力道不輕。

湯巽英俊的臉孔蒙上一層陰霾,有股想掐死她的衝動。“耿唯心?!”他隱含怒意,伸手推她,試圖喚醒她。

她一動也不動,失去了知覺。

麵對這樣的突發狀況,湯巽竟也束手無策。

他是該一走了之,或是帶她離開?

在理智與良心相互拔河、猶豫許久後,他決定把她送回律師事務所,就當日行一善。

官司還沒開始,他遭遇的問題就未曾間斷,為了幫母親爭一口氣、彌補她幾十年來所受的委屈,他一定要堅持到最後!

湯巽付完帳,起身攙扶起昏睡的女人。

當無意間觸及她的肌膚,他才赫然發覺她的體溫高得炙人。

這女人──連自己發燒了也不曉得?

他真的很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究竟裝了什麼。

湯巽強行拉起她,開車送她前往醫院就診。

回程途中,他反覆思索那個脫線女律師說過的話──他必須證明自己確實和曹仲觀有血緣關係,才有足夠的籌碼和曹家人抗衡。

這又是另一個大難題。

湯巽黯下黑眸,眉間鎖著沉重的責任與負擔,抑鬱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