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巽無暇思考,反射性的伸手接住她。
“唯心,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湯書梅緊張的問。
“我……”她齜牙咧嘴,似乎正遭受巨大的痛苦。“我的腳……麻掉了。”待劇烈的刺麻感稍退,她才吞吐的把話說完。
聞言,輪到湯巽英俊的臉孔扭曲成一團,下一秒,他立即鬆手,任由她東倒西歪、慘叫連連,也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湯書梅則笑著扶她坐下,見她又恢複了元氣,心裏著實寬慰不少。“你先坐一下,待會一起吃飯。”
“謝謝湯媽媽。”耿唯心重展笑顏,仿佛剛才的悔恨與淚水,僅是一場未曾發生過的幻覺。
湯巽臉部線條緊繃,竟有種束手無策的無奈。
他在不知不覺中,留意起她的表情變化,那是出自於好奇的探究──
他沒察覺到,自己正一步一步的退讓,漸漸接受她的邏輯、她的古怪以及過度坦率的真性情。
耿唯心像是感覺到他的注視般,冷不防對他報以憨然一笑,然後又埋首於新出刊的雜誌上,專心研讀。
湯巽狼狽的收回視線,俊朗的麵孔閃過一絲不自在的尷尬。
他黯下黑瞳,突如其來的紊亂心跳,讓他失去了該有的平靜。
他抓起外套與鑰匙,臨時決定出門和女友共進晚餐,說什麼也不願跟那個吃相醜陋的怪女人一起同席吃飯,壞了胃口!
***
曆經物證被搶事件後,耿唯心對於自己沒能保護好文件一直耿耿於懷。
為了彌補過錯,她繼而轉向曹仲觀生前接觸過的對象,進行搜證工作。
可想而知,自然不可能順心如意,搜證工作阻礙不斷。
她的策略在其他人眼中,不啻是反其道而行、困難重重,沒有任何人看好她的作法。
不過,耿唯心絲毫不受影響,依然故我的執行她的計畫,她沒有別的優點,但她有著越挫越勇的精神。
在她積極奔走及努力下,她的誠心打動了一位曹仲觀的舊識,說服對方出庭作證,說出曹仲觀與湯書梅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以及當時雙方的親戚朋友一致認為兩人會步入禮堂,攜手共度一生的往事。
這段證言,雖不是致勝一擊,但也算打了漂亮的一仗,讓曹家人知道,他們絕對會力爭到底,不會輕言放棄!
耿唯心並向曹家律師揚言,下次出庭前,一定會拿出鐵證,證明她的當事人湯巽的確是曹仲觀的親骨肉,比誰都有資格繼承遺產。
“你有其他證據?”離開法院,湯巽這才開口問她。
今天開庭結果,他十分滿意,心情大好,連帶的對她也和顏悅色起來。
走在前頭的耿唯心用力頷首,態度篤定。
“是什麼?”他好奇地追問。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不利情況下,她還能突破重圍,殺出一條光明路。這讓他感受到她對案子的真誠,也忘不了她在法庭上出色的表情,認真投入的她,散發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光芒。
“這種事不能在這裏說。”耿唯心的音量並不小,甚至刻意提高分貝。
湯巽睨著她被笨重衣物包裹成水桶身材的身影,不滿她存心賣關子。
她忽然轉身,望著他俊朗的臉孔,討好的說:“不過,你可以請我吃飯,我再告訴你。”
他沉眸,語氣淡漠。“我待會有約。”這是實情,也是婉拒。
“跟女朋友有約?”她上揚的嘴角,有一瞬間垮下。“有什麼關係,人多吃起飯才更美味。”她挨近他,無懼於他陰沉的臉色。
湯巽不置可否,逕自舉步向前。
他不是妥協,更非拒絕不了她的請求,而是想犒賞她這段時間的努力與付出,僅此而已。
將近兩個月相處下來,耿唯心明白,他沒有斷然拒絕,便等同同意。
她踩著愉悅的步伐,開心的跟上他。對於心底浮現的喜悅,她並沒有多想,那喜悅究竟是源自於可以填飽肚子,抑或他的默然暗許她同行。
耿唯心隻知道──
她喜歡他,不帶任何雜質的喜歡,看到他時,會感到愉快;有他在身旁,她覺得心裏好充實,不再感到寂寞。
就算他總是冷著臉對待她,她也不以為意。
她沒有戀愛經驗,可是她確切明了,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就是這麼單純。
“我想吃牛排大餐!”耿唯心情不自禁地攬住他的手臂。
湯巽皺起眉,用力“拔開”她過於親匿的觸碰。
豈料,她再度黏了上去,越挫越勇的精神展露無遺。
湯巽輕嘖一聲,像甩臭蟲般揮開她。
然而,他一退開,她就立即纏上來,反覆幾次後,他宣告放棄,沿路拉拉扯扯的,也沒好看到哪去,不如就任她拉著。
“走太快了啦……”耿唯心幾乎是被拖著走。
湯巽對她的埋怨充耳未聞,存心與她作對似的加快腳步,直朝停車場走去。
兩人在不斷爭執、鬥嘴的相處模式下,無形中漸漸縮短了距離,至少,湯巽已不再像初識時那麼排斥她的存在,對她種種古怪的習性,也不再感到驚訝。
這樣的改變,他本身並不覺得有何異狀,然而看在他母親與女友眼裏,卻覺得他的態度不太尋常。
對於母親及女友的觀點,湯巽相當不以為然,也從沒放在心上。
不討厭一個人,不表示喜歡對方,他是如此認為。
然而,他卻忘了,何謂“當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