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寧在醫院等了一整夜。
他原本是不想再見顧遠亭了,但是喜歡的人突然栽倒在自己麵前,於情於理他都沒辦法掉頭就走,隻能跟著一起進了醫院。
醫生說顧遠亭沒什麼大礙,各項指標都正常,甚至比一般人的身體素質還要好,休息一會醒過來就好了。殷寧便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等,並打電話通知了顧遠亭的父母。等他們到了以後,他便把房間留給顧遠亭一家人,自己走到外麵走廊的窗下。
他覺得自己的狀態不太好,於是在角落的自動販售機裏買了一罐咖啡,一口氣喝了一半。因為一直沒怎麼吃東西,胃裏又有些隱隱的絞痛,雖然從沒有接觸過,他忽然想抽根煙緩解一下情緒。但是這應該是顧遠亭不喜歡的吧,這樣想著的殷寧忽然就打消了嚐試抽煙的念頭。
下一刻他反應過來,原來顧遠亭在他心裏真的已經這麼重要了。
顧伯康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兒,因為顧遠亭一直沉睡不醒,他便起身出來看看,剛出門口便見到了站在走廊窗戶底下發呆的殷寧。
對於兒子的同『性』戀情,顧伯康顯然是不怎麼看好的,但他很開明地選擇了默許。這時候看到有些魂不守舍的殷寧,他忍不住歎了口氣,上前道,“都這麼晚了,你不回學校嗎?”
殷寧愣了愣,禮貌地回答,“我想等顧遠亭醒來。”
“醫生說沒什麼事了。”顧伯康再三確認了這一點。
“我知道,看到他醒來我自己會安心一點。”殷寧坦然承認了自己的感情,這句話或許在顧遠亭麵前都不會說,但此刻他太需要一個發泄口了。
“你不進去看他?”顧伯康斟酌沉『吟』著問道。
殷寧搖搖頭,“我知道他醒了就走了,伯父你不用管我。”顧遠亭躺在病床上身邊有他的父母,在他最親近的人麵前殷寧覺得自己也沒什麼立場站在那裏。但是他記得顧遠亭每一次受製於紋身的樣子,那樣莫可名狀的痛苦卻不能對別人說甚至包括他的親人,大概也是有些寂寞的吧?殷寧便有些不忍心把這樣寂寞的顧遠亭一個人留下來,他留在這裏,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夠了解顧遠亭那些超出常理的經曆。
殷寧被自己說服了,雖然看不清未來的路,他至少看得到自己的內心。
顧伯康沒有再說什麼,他回到病房後發現顧遠亭已經醒了,再回頭想去叫人,殷寧卻沿著門縫偷偷看了一眼以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殷寧想,他大概可以坐早班車回學校了。
一夜未眠,他雖然疲憊,意識卻似比平時更為清醒。他原本還是有受傷和委屈的,但是當顧遠亭突然間不省人世之後,所以的委屈都變成了慌『亂』。所以他一滴眼淚都沒有來得及流,到現在眼眶幹澀,似乎也流不出來了。
殷寧站在醫院門口等公交車的時候,臉『色』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默,像是突然學會了承擔責任和隱忍,像是一夜長大。
回到學校後兩位室友都還在睡覺,殷寧放輕動作簡單洗漱了一下,整理好書本,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叫他們起床。
肖振華睜開眼睛時眼神還有些『迷』蒙,幾秒鍾後清醒過來,卻突然大叫,“殷寧你夜不歸宿啊。”
他這話原本是玩笑,莫晨曦聽到後心裏卻是一動。
“啊。”殷寧含糊地回答。
“對了,我昨晚還想跟你說件事,你沒回來,聽袁靜蕾說他表哥準備賣的那個公司,裏麵還有你投的錢?”肖振華終於從床上爬起來,一本正經地說。
殷寧點點頭,“是啊。”
肖振華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胳膊,“哥們你發了啊,據說那個小公司還真賣了個好價錢呢。這才幾天啊,你剛投進去的錢拿出來說不定就要翻倍,到時候你可得請我們吃飯。”
殷寧認真答應下來,心中卻有些恍惚,原來秦風真的與林樾談成了收購的事情,所以不管他在其中有沒有起到作用,結果都是一樣的。
“早知道這樣,我多多少少也應該摻一腳的。”肖振華有點懊悔地說,忽而又想了什麼,問道,“別怪我多嘴再問一句,你現在也算有錢人了,那筆錢打算怎麼花?存銀行利率太低了,不如找點新的項目做,還可以順便拉哥們一把?”
殷寧做這件事的目的原本就不是為了錢的。
出生於那個殷家,怎樣的財富在他眼裏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了。又經曆了家變,整個殷家從眾人矚目到分崩離析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也的確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點陰影。所以殷寧去投資去實習無非是給自己多積累一點經驗而已,於其說是為了金錢不如說是為了前途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