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陸、【殤城夢】15(1 / 1)

蘇秦川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秋以音日夜守候,在黎明時他剛剛醒來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問候他感覺怎麼樣的時候,軍報卻突然來了。糾集已久的夷族餘孽終於按奈不住聯合起兵,與百裏之外已成圍城之勢,而祈王的命令,卻是讓軟禁中尚帶傷的少將軍獨自迎敵,自己卻拋棄五十萬的守軍帶王妃退至關中修養,主意已定,甚至連京中暴怒的皇帝的聖旨都全然不在意了。

隻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再有時間有心情去思考,一向英明果

斷的祈王,突然有此慌誕行為的原因,每個人都了解,先前令敵軍聞風喪膽的範成虎已經不在人世,可堪重用的兵將不是在前幾日在宴席上被殺便是被祈王在審問時施以重罰。到現在,能夠勉強出戰的也不過是強撐著的蘇秦川及風城等廖廖幾個,軍心動搖,將軍退走,夷族的聯盟軍甚至已看得到天瀾守軍不敗傳說的破滅,看得到浮虜投降後血流成河的暢快。

蘇秦川在接到戰報時沒有任何的反應,依舊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謹慎細致的排兵布

陣,井然有緒的收拾好裝備等待出發,隻是曾經意氣風發的眼神中,已換為古井無波的沉默。

這樣輕易不再說話的蘇秦川讓秋以音開始擔憂,然後是莫名其妙的恐懼。

她想要隨行,他不許,為護她周全,也是另有要事教她去辦。

太久不入殺場,連手中揮舞的長刀都已變得沉重。熾熱的血噴湧而出,染紅黃沙青石的悲涼。重複。終於麻木。

包圍一點一點的縮小,人心漸漸開始動搖。

最後的布防圖已經布

好,隻等待朝庭中最後援軍的趕到。八十裏外的前線,蘇秦川偶然抬頭,帳外的月,不知何時,已經有兩個半弦。

冷淡平和的背影,是現在唯一的羈絆掛念。

軍師田執冶奉命守在天瀾,暗中指揮。也是因為他的嘔心瀝血,這已經大不如前的守軍,恐怕已經節節敗退了。

田執冶突然請她前去診病的時候,秋以音手裏寫滿字跡的絹帕剛剛燃盡最後一角,開窗,風輕柔的將黑色的殘炭卷去,散在夜裏,不留絲毫的印跡。皎潔的月光投射在她的眼睛上,仿佛劃過兩柄森森的匕首,冷冽淩人。

田執冶不愧為祈王信任了十幾年的軍師,即使天瀾已無利兵壯馬,前線更是糧草緊缺,僵持不下,他作為後軍主帥依舊沒有任何焦躁不安,反而更為鎮定的排兵布陣,安排突襲或圍殲,出其不意,往往收有奇效。

隻是在百裏外作為將軍衝鋒險陣的蘇秦川,卻無法得到任何切實有用的消息,表麵即使故意了不在乎,內心卻是早急去火焚。

脈相平穩無異,隻是操勞過度飲食不均而導致的暫歇性頭暈而已,並無大礙。隻是,她的手搭上他的脈搏的時候,卻不得不暗暗驚詫,皮膚冰涼而潮滑,猶如生了青蘚的雨後石階,觸感怪異令她幾乎禁不住皺眉,卻不知原因。

“田軍師想必是這幾天過於勞累了,不需擔心,隻休息兩個時辰,慢慢便會恢

富了,不需太過擔心。”秋以音起身理好袖上的褶痕,禮貌又疏離的微微頷首,然後便意欲離開。

“據報,蘇秦川蘇將軍重傷之身強撐苦戰,身體承受不住,昨日竟暈倒在城牆,至金未醒,夷盟不知怎麼知道這個消息,一大早的就派出了先鋒軍。現在人心不穩,天瀾守軍節節失利,已經不得不退後二十裏。”

秋以音袖中的手瞬間收緊,表麵卻了無表情。

現在的夷盟還缺唯一一份天瀾城的駐軍圖紙,不如

秋姑娘能否親自將圖遞送出去?”田執冶突然抬頭,反手扣住她的肩胛,皮膚接觸到冰涼的觸覺讓秋以音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震驚,“原來是你……惑心……”話未說完,身體已倒下去,失去意識。

田執冶將她放置在椅子上,取一塊備好的毛巾仔細的擦淨手上的毒藥“惑心”,儒雅的臉上露出得意的冷笑,取出袖子中的一塊白色錦緞繡帕,有隱隱的不屑,藏在秋以音的衣袖中,吹出聲類似鷹嚦,四人影子一樣像悠靈一樣突然出現,帶著秋以音

離開軍師帳。

而第二天,神醫秋以音突然在天瀾消失,重尋至蘇秦川所在的現場,一個叫迦落的古國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