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門開,令狐澹一瞥之下早已驚詫萬分,走近一堵牆前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凸凹不平的紋理,對著彩虹一樣絢目的折光無不驚訝的睜大眼睛,仔細打量這密室的裝飾布置。許久後才回過神來,帶了三分了然七成氣惱的對風獨影怨怨的道:“原來大人您拖欠我們這麼多年的薪俸,並非是經營不善連年虧損,而是被大人您私自扣了來修這麼個密室!紫晶雲母竟被用來砌牆,大人啊,您可是真是擅長曝譴天物呐!”
風獨影“嗖”的收了扇子,用扇骨對著令狐澹的額角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不悅的挑眉:“本大人什麼時候苛扣過你們的工錢?想你們幾個每次去買個胭脂水粉珠釵手釧的還不都是花的本大爺的銀子,就你們幾個,再跟本大人三十年賺的工錢恐怕都抵不過一匣七裏香的花銷,還敢指責大人我?”
令狐澹略有心虛的嘟著嘴不滿的暗中瞪他一眼,自知辯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索性不再理會他,在中央的祭台前站停,蘇秦川和阡夜歌已經走進來,濯斂和影逐痕跟在後麵。濯斂的神色有些委靡,不過除此之外再找不出任何不妥的痕跡。
在風獨影的指使下,令狐澹和阡夜歌在長燃不滅的琉璃燈中燃起特殊的香料,當蘇秦川在祭台上躺下的時候,正北的雲母水晶牆突然變為半透明的屏幕。
風獨影的扇子依舊在晃,隻是其麵上須知道你在冥界的每一個舉動。”說著,手指如刀在蘇秦川的手掌中劃開一道傷口,提指一揚,傷口上滲出的血液化為肉眼不可見的霧化入那麵牆上。在他掌心的傷口被風獨影以法力愈和後,阡夜歌得到風獨影的示意,自令狐澹手中接過一盞巴掌大的古樸小燈,一揚手調出法力注入其中,小燈本無芯,卻漸漸亮起光線,隨著阡夜歌的法力注入的增多,光芒越盛,最終將蘇秦川完全覆蓋。
那一刻,蘇秦川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泛出一絲淡到極度的微笑,似對什麼終於徹底放棄的輕鬆。
隻一瞬間,蘇秦川眼前的景物已經悉數變化,他站在一個橋的岔口,身前和兩側都布滿了開的正為爛漫的火一般顏色的花。赤裸的紅色,沒有葉,沒有根。隻由一棵同樣鮮紅的細莖支撐著碩大的瓣多。單一的,美的令人觸目的風景。
這裏,便是奈何彼岸。
孤獨的,幾欲令人瘋狂的壓抑和寂靜。
蘇秦川在這裏站了很久,不知道原因的,單純的站在這,感受著心底開始漸漸沉結成疤的每一種不能說的痛苦。
有人告訴他,向前走,不要回頭,執意的想像你想要見的那個人的樣子。
那個人的樣子。他根本不需要提醒,因為他每時每刻想念著的,全部都是那個人的影子。她淡然的微微一笑,抬眉低眼間,已是傾城。
這條單調的路沒有盡頭。他的回憶也找不到盡頭。他看著前方,漫無邊際的一直走。
直到一片灰色突然在轉彎的地方出現。他能看見,一片雪衣在灰嗆的地域中靜靜的站立。背對著他,三千發絲盡成雪。
蘇秦川的腳步停了。他們之間還有三十步的距離。他隔著這三十步再看曾無比熟悉的背影,隻覺得心痛。就像見她最後一麵時那樣,一直痛到絕望。
困著他的那片灰色並沒有對他的突然闖去有任何反應,依舊陰沉灰暗的了無希望。
反而是一直在心裏麵響起的那道聲音似乎為他突然的不顧一切而無比驚愕,然而也隻是一刹就已消失,迅速到他自己都在懷疑這隻是錯覺。
那個聲音消失了。蘇秦川也知道,他終於再無法回頭了。
隻是那又怎樣,在他提出到這裏來的時候,就早做了決定,若能見她,便與她共囚一世;若無法相見,這幽冥深處的彼岸花海,勝的過人世間最昂貴的棺木。
還好,你在這裏,而我,也終究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