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屋裏時,曜靈已經覺出累來。忙了一天,這會兒才是真正屬於她自己的時間。
曜靈默默坐著,此時月光出來了,透過窗紙,正灑在麵前的梳妝台上,花梨木上刻有孔雀牡丹紋,是娘生前用的,現在,留給了自己。
那場大火始終是曜靈心尖上的一根利刺,何幹的話,更叫她想拔也拔不出來。爹是個最謹慎小心之人,晚裏忘了滅燭引發火災這樣的事,幾乎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曜靈曾聽得老吉頭無意中提過,那晚他聽見有個夥計起晚去了茅房,可天亮後再問,又都說沒有。
想必那人看見了什麼,又被自己所見唬住,嚇得不敢出聲。
為什麼?父親已經放棄了與生俱來的權利,他隻想活得自由自在罷了,為什麼老天還不肯放過他?!
這個問題,幾乎從曜靈懂事以來,每晚她都要自問一遍,為什麼?!
今天,她的疑問又多了一個。寧王的人來了?從雲南入京?這距離不短,若不為要事,斷不會如此辛苦。
而且,太後一向有旨,寧王鎮守西南,無事不可入京。宮裏風聲她一向關注得緊,從不聽聞太後有這樣的意思傳出來過。
看來,是寧王偷偷派人入京?皇上知道麼?太後知道麼?寧王送禮去鄭丞相家,又是所為何事?
曜靈一向知道,天上沒有自掉金銀的好事。若無事相求,沒人願意好好地給別人送禮,尤其是,官場宦海中人。
鄭相一向與皇上貼心貼意,所以才得皇上喜歡。先帝在時,他不過三品閑職,隻因皇上即位時出力不小,這才被封為丞相,官居一品,手握大權。
如今他竟有這個膽子,勾結寧王?!
曜靈苦思良久,隻不得其解,看看月亮已至中天,知道時候不早了,隻得洗手淨麵,更衣休息。
翌日,曜靈起身後就去衣箱裏翻尋,錢媽媽送早飯來時,正見地上亂糟糟地,堆得滿是長衣短袍。
“這丫頭,一早起來不換衣服洗臉,跟自己衣箱過不去是怎的?”錢媽媽放下托盤,走去曜靈身後問道。
曜靈頭也不回,悶聲悶氣地開口:“媽媽記性好,替我想想,餘王府裏的阿芳婆,她喜歡什麼顏色的料子?”
錢媽媽張口就來:“那個老媽媽,人老心躁,最喜歡洋紅的杭緞。掌櫃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曜靈不及說話,先搬開最上麵一隻箱子,然後伸手揭開下麵一隻的蓋子,在裏頭好一通找,終於拽出一件長衣來。
“我的天神!這衣服是自己會躲還是怎麼的?我記得有這麼一件的,就是尋不著!”曜靈小心翼翼捏著長衣轉過身來,捧在手裏寶貝似的,平鋪去了床上。
錢媽媽一頭霧水,先看了曜靈一眼,又看床上的衣服一眼:果然是洋紅色的織金緞,上頭熱熱鬧鬧地用金線,繡出八寶纏枝蓮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