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婆口中嘟囔一聲,什麼東西?欲搶過來看,春妞捏得緊緊的不丟,她隻得罷了,就其手中看了一眼,見那獅子眼珠和頂上的滾球竟都能動,當下就跟春妞一樣,嘴咧去了耳朵邊。
“你說你這丫頭,來就來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阿芳婆一把將曜靈手裏的包裹接了過來,臉上褶子笑得到處開花,“還帶什麼東西?!跟我你還見外不成?”
曜靈眼光從對方手上輕掃過去,見其跟春妞剛才一樣,將個包裹收得鐵緊,心中不覺好笑,嘴上便一本正經地回道:“昨兒我師傅從杭州回來了,帶了些東西給我。我心裏想著,除了孝敬您老人家,也沒別的用處。這不,今兒就趕熱灶似的,趕來了唄!”
阿芳婆親熱之極地扶著曜靈,口內直道:“看路我的丫頭!前麵門檻可高!”
曜靈低頭笑道:“可不是?要進你家的門,門檻可真不低!我才來時,轎夫都告訴我了,我說看著不起眼的小巷,怎麼這麼熱鬧?敢比王府前門了!”
阿芳婆得意地大笑:“丫頭你這話可說對了!說起來,他那前門也難比得上這裏熱鬧!沒辦法,前門太高太闊,一般人哪裏進得去?去不得,隻好到這後門來尋尋幫手,通通門路了不是?!”
曜靈會意地看了阿芳婆一眼,兩人皆嘿嘿地笑了。
“來來,你初次上門,我請你正堂上坐去!”阿芳婆大步流星前頭帶著路,曜靈後頭跟著,好奇地四下裏張望。
原來進了門就是個天井,再向裏頭,過了一個八扇油綠灑金的屏門,便是內院了。走進去一看,兩邊紮著兩重細巧籬笆作花架子。此時正值百花齊放,曜靈展眼一看,就是滿院的嫣紅姹紫,豔色芬芳。
“不來我還不知道呢!原來阿芳婆你也這樣愛花兒的?”曜靈是個看見花兒就興奮的人,當下興致高了起來,說話聲音裏也帶上了笑意。
阿芳婆先衝後頭叫了一聲:“來客人了!撿好茶上來!”然後回頭,不覺啞然失笑。原來曜靈人已經走到了花架子跟前,正拈起一朵遲開的玫瑰,放在鼻下輕嗅。
“怎麼樣?比你城外尹家莊的,又如何?”阿芳婆輕輕走到曜靈身後,問道。
曜靈頭也不抬,隻管看花:“各有各好!”
阿芳婆笑了:“難為你說話這樣圓融!”
曜靈聽見這話,方才放下手裏的玫瑰,回來頭來,卻是極認真地回道:“不是圓融,是真話。世上哪有不好的花兒?凡開出來,都是那根枝費了所有力氣,掙出命來,方得這小小一朵!若說不好,也隻是人不懂得欣賞罷了。”
阿芳婆拍拍曜靈肩膀,笑道:“說起花來,就隻有你有理了。原你就是幹這一行的,我哪兒說得過你?來來,別看了,屋裏坐著喝茶去!”
曜靈站在花架子麵前,深深吸了口氣,將那馝馞香氣盡收進肺裏,方才滿足地離開。
阿芳婆引得曜靈進了房間,曜靈上下打量著,見屋中間站著一重紅木冰梅花樣的落地罩,將裏外隔開。外間擺著兩個小櫃架,一個多寶櫥,正麵一張小木炕,米色小泥繡花的鋪墊,炕幾上供著一個五彩花鳥蒜頭瓶,裏頭供著幾支芍藥,紅粉菲菲的,開得正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