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靈不覺笑了,端著茶碗便對唐通道:“唐叔好眼力!這樣的人也難被您尋來,難怪當了幾十年王府的大管事了!看他又會說話又善行事,二門外隻怕太委屈了,叫他跟著二爺吧!”
岑殷心裏也喜歡這小廝機靈,見曜靈這樣說也微笑點頭。
唐通便踢了旺全一腳:“世子夫人有意提拔,你還不趕緊謝恩!”
旺全不用多說,早跪下來磕頭不止,口中千恩萬謝,自此便與銅錘一起,伺候著岑殷。
岑殷看看天色不早,已到了中午,靜園裏廚房尚未完全到位,因此不好在這裏用飯,便想著這裏略用些點心,還是回城去的好。
這樣想來,便=吩咐唐通:“這園子已成了幾成?大約還得多少時候可以入住?”
唐通有些猶豫,他雖是世子府大管事,一來剛到不久,二來宅子的事不是他首尾,因此就叫了園子裏的監工來問。
不料跟在監工後頭的,竟還有張曜靈熟悉的麵孔,洛肅。
曜靈目瞪口呆,這才想起前些日子,恍惚間聽見有人提到,洛肅總在園子裏,不想今日自己親眼見到。
“六哥,你怎麼在這裏?” 曜靈見其一身浮灰塵土,身上棉袍弄得髒兮兮的,不由得站了起來,滿臉疑惑地問。
洛肅紅了臉,先給岑殷行禮,後要行禮於曜靈,被她示意丫鬟攔了下來。
“上回四哥來說,你總不在他那裏也不在客棧,原來整日竟耗在這園子裏?!” 曜靈的語氣情不自禁低沉了下來:“六哥,你這樣弄起來,叫我怎麼見師傅呢?”
岑殷臉色亦有些陰沉,自見過洛肅他便總覺得這少年有些不好捉摸,也不知他整天打得什麼主意。
洛肅尚未開口,那監工倒先笑了起來:“原來是世子妃的親戚?”說著便向洛肅大大行了個禮:“這段日子真要好好謝謝這小哥,有他在,我起碼省一半心!他比我管得多管得細,那些個匠人看見他比看見我還怕!一絲不對他是絕不肯依的!如今這園子裏的圖樣我都放在他這裏,沒人比他更精心了!”
曜靈不覺惱怒起來,對那監工也沒了好臉:“這位說得我竟不懂!原來他是監工你不是?那發下去的工錢是不是你也該都交給他管呢!?”
監工一看曜靈惱了,立刻嚇得跪了下來,磕頭求饒道:“世子妃贖罪!小的不敢推諉!實是這位小哥自己要來,小的也攔不住!他說是世子妃親指他來看管,別人隻信不過!小的因此相信了,才放心叫他看著!原來竟不是!小的這回明白了,下次再不敢了!”
洛肅則立刻開口道:“世子妃不要怪他,本來,就是我自願。。。”
一句世子妃,立刻將曜靈和他自己之間的距離拉開到銀河之外,洛肅低了頭,誰也不看,曜靈看見他頭上汗水點點滴在地上,心便一點一點軟了下來。
不能看見她的人,看看她住的地方也好,若這住的地方是自己親手精心盡力所造,或者至少,有自己的心血心力在內,洛肅也就滿意了。
這就是純真而青蔥的少年之愛,不求回報,竭力揮霍,有著誰也攔不住的勁頭。
岑殷心裏漸漸明白過來,見曜靈依舊一臉不解,甚至有些氣呼呼地,不由得憐惜起洛肅來,便開口道:“這樣倒也沒什麼不好,有個自家人在,總歸放心些,師兄也是好意,靈兒何必生氣?”
曜靈還是不肯放過,她不理岑殷,反問洛肅:“那日四哥來問我,六哥整日忙些什麼,我隻說不知,又想何必問我?原來竟有這樣一段淵源在內?六哥放著雲南的分號不理, 隻在我這裏耗時間,我跟四哥都在師傅那裏頂了雷撒了謊才保下六哥的,六哥這樣閑散放縱自己,實在令我失望!”
岑殷看著地上洛肅,從脖子一路紅到額角,立刻出聲:“靈兒!”
曜靈陡然回頭,青金色的貓眼瞪得又圓又大:“世子!”
隻有在生氣的時候她才這樣叫自己,岑殷沉默下來。
洛肅憤而起身,丟下一句話:“既然我這樣招人討厭,那我走就是了!也省得世子妃擔心在我爹那裏失了好名聲!”
說完瞬時轉身,當真走了出來,曜靈立刻小聲吩咐唐通:“叫個小廝跟著他,看她回哪裏去了,再來回我!”
唐通會意去了,這下反倒是岑殷不解了。
曜靈見他目光如電,投射在自己身上,不由得低下頭去,半晌方幽幽地道:“若不這樣狠心,怎叫他斷了念頭?”
岑殷恍然大悟,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卻偏要裝得愚鈍,於是不覺點頭:“隻望你六哥不辜負了你一片好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