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1 / 2)

這是哪裏?莫非是死後淨地,這般華美輝煌?自己……自己已經死了嗎?原來死和生並無差別,因為自己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來。扶蘇?現在又在何處呢?

“小柔姑娘?”耳邊傳來輕柔而陌生的喚聲。

睜開沉重的眼,麵前是一張青稚而秀氣的臉,“你是……”

“在下侯生。”侯生微微欠身。

看這少年的打扮,倒像是秦王宮中的方士。

“可憐你這般年紀,也來了這裏。”晏落頗為感慨。

“這裏?姑娘所指的這裏是?”侯生很是茫然。

“自然是這死後淨地。”晏落歎息,甚至已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死的。隻記得模糊間,扶蘇那樣焦急地抱著自己、那樣真切地不讓自己離開。

“嗬。”侯生啞然失笑。

晏落不解地望向他。

“姑娘想太多了,這裏是始皇帝寢宮的別間。”侯生溫文道,手中已取來了清水與藥石,“姑娘既已醒轉,便可用水送服藥石而無須再喂湯藥。”

“我……沒死?”晏落仍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明明已經喝下了鴆酒,還中了舅父一掌,原以為這世所欠的都已經償清可以灑脫離去,卻未料轉來兜去仍留在塵世間。

“姑娘說笑呢。你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救回來的。”侯生說著,將手中的藥石遞到晏落麵前。

晏落接過藥石和水吞下,“如此說來,你是我救命恩公?”如何也沒料到,竟是眼前這少年將自己從鬼門關拉回。

“姑娘的救命恩公,可不止一人。”侯生取走她手中的茶碗,笑著伸出三個手指。

難道還有其他方士?這些方士不是向來隻聽始皇帝調遣的?秦始皇竟然會一下子出動三人來救治自己?

“姑娘要謝的第一人是中尉大人,若非他運功為姑娘封住經脈,姑娘可能早就毒火攻心了。”侯生將絹帕遞予晏落,繼續道,“姑娘要謝的第二人是醫館那些個醫官。若不是他們及時配出解毒之藥,姑娘毒不攻心也經脈不順而僵了。”

“第三人便是你了吧?”晏落用絹帕輕拭微笑的唇角。

侯生卻笑著搖首,“第三人亦是救姑娘的最大功臣,侯生可不敢貪功。姑娘該謝的是扶蘇公子。”

“扶蘇……公子?”

“若非公子抱著姑娘硬闖寢宮求得始皇帝陛下恩準,那所有人又豈會為了救姑娘一命而聚於一堂。”侯生說時,一雙黠眸悠然注視著晏落。

扶蘇他竟然為了救自己而闖宮?這又是何苦呢?既然自己之死對他有利無害,他又親自為自己斟滿了酒……輕歎一聲,才剛醒轉的人,想得一多,頭便不由自主地抽痛起來。

“姑娘,毒雖解了,內傷還得調理,您還是躺下吧。”侯生見晏落似有不適,連忙上前欲扶她躺下。

“那既然運功的、解毒的、出力的都不是你,你又做了些什麼呢?”晏落饒有興趣地問,同時輕輕擺手,示意自己不累。

“正因為有了我,他們才會做了這些事。”他的確什麼也沒有做,又或者該說是他做了別人都未想到的——物盡其用。“姑娘歇息吧。我也該回方士館了。”侯生收起藥箱來,的確是準備離開。

“你至少為我準備了這些藥石,還是要謝你。”

“這藥石?”侯生望了眼自己的藥箱,笑得有些得意,“這些藥石的確是續命還魂的聖品,不過,都是我師叔辛苦煉的。”晏落失笑,好個古靈精怪的小方士。自己的人生竟然因為這麼一個方士而被續寫,是否又是上天的另一暗示。而劫後餘生,是否表示那糾纏著自己的可怕宿命已不複存在了?

兩抹素色從容遊弋於宮內長廊內,直到被寢宮門外侍衛橫刀攔下。

“方士館侯生。”即使隔三叉五便要來一回,那些侍衛的臉已是看得極熟,但因為內侍會在每日清晨給出全新的準入名冊,所以每日在入寢宮前,不分尊卑,仍必須向這些侍衛報上名諱。

“那他呢?”侍衛微抬下頜,一雙眼嚴厲地望向侯生身後,握著刀的手未見半點鬆懈。

“他是我雲遊海外的師兄,今日特為小柔姑娘的病而來。”侯生含笑對上侍衛狐疑的眸,秀逸的臉上尋不到半絲破綻。“可有令牌?”侍衛收回眸,公事公辦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