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單薄衣物的蘇幕遮站在相府門前，發帶柔柔地撫著她的臉頰。她仰著頭，那大門頂端的金色牌匾，卻好似禁令一般，阻止了她的前行——蘇府。
蘇幕遮仿佛還能夠想象得出半個月以前，這裏張燈結彩的模樣，那一定分外熱鬧紅火。
不知那日蘇大人有沒有心疼，有沒有感傷；不知那日一身紅妝卻不能坦露身份的若晴做何感想；不知蘇夫人是不是噙著淚，目送花轎漸漸進入那高牆；不知那日的天氣是否同往常一樣晴朗……
這時，蘇府中走出一人，丫鬟打扮，生的甚是俏麗，這讓蘇幕遮忍不住想到了過去終日陪伴在自己身旁的若晴。
蘇幕遮是認識那個丫鬟的，然而隻是沒有上前說話的想法。
那丫鬟見蘇府前出現這奇怪的蒙麵男子亦是一愣：“公子有何事？”
蘇幕遮想要搖扇搖頭，但卻發現那折扇已落在了淩府。
於是她隻搖搖頭，伴著風漾起的衣襟，悠然離去。
但方走了兩步，便遇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一身白衣，笑容淺淺，周身散發著淡淡的草香。
“三皇子……”蘇幕遮知曉自己已被認出，此時再嬌柔做作反而顯得矯情，於是隻大大方方地行禮。
玄塵打量了一遍蘇幕遮的男子扮相，笑笑不言。
蘇幕遮向他的身後張望了幾眼：“三皇子獨自一人？”
玄塵亦回：“蘇姑娘獨自一人？”
蘇幕遮不言。
“二哥兩日前已返回了宮中。”
蘇幕遮一驚，但麵上仍說：“與我和幹？”
“短短幾個時辰，蘇姑娘可曾知道宮中傳得沸沸揚揚地事兒？”
蘇幕遮思酌片刻：“與我有關？”
“那是自然，否則我何須在此多費唇舌……”
“還與七皇子有關？”
玄塵微微露出震驚之色：“蘇姑娘果真聰穎。”
蘇幕遮倒不覺得這句誇獎有什麼好：“七皇子太急功近利了些。”
“不過七弟倒是個善良之人。”
“善良？”蘇幕遮回味片刻，而後笑笑，“與我何幹？”
玄塵凝視蘇幕遮的眸子許久：“這一次出走，你好似變了不少。”
玄塵也不等蘇幕遮答話，便接著說：“變得像一隻刺蝟。”
“抱歉。”蘇幕遮轉身欲走。
“你不回相府？”玄塵的聲音抬高了幾度，但仍是溫潤柔和。
“區區一介平民女子，又如何入得了那高牆大院。”蘇幕遮答得毫不留情。
然而身後卻沒了動靜。
蘇幕遮邁了兩步，本想離去，卻倏地感覺身後襲來一絲灼灼的目光。
蘇幕遮掙紮了幾瞬，還是選擇回頭望去。
這一望，卻令蘇幕遮挪不開了目光——那闊氣的相府門前，站立著的已至中年的男子，竟是從未有過的頹敗。
一片枯黃的柏葉翻轉著落於蘇幕遮的肩膀，天地之間，好像都因這一落而褪了顏色。
“爹。”蘇幕遮想要喚他，卻隻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蘇姑娘，該麵對的總要麵對。”玄塵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過蘇幕遮的身旁。
那陣草香掠過蘇幕遮的鼻腔，讓她覺得清爽了不少。
“回來就好。”蘇相嘴唇輕動，隻說出了這四字。
“爹。”蘇幕遮這次是真真切切地喚出了聲。
“進來吧。”蘇相轉身背對著蘇幕遮，裝成一副淡然穩重的模樣，但蘇幕遮仍能從他背在身後的顫動的手上體會到他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