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子如清水芙蓉一般,水珠沿過肩的秀發滑過,低落在地上。她的臉頰微紅,染了幾絲嬌羞。皮膚如上好的脂玉一般,隻是有幾道血痕,仍舊觸目驚心。
“蘇姑娘小心著了涼。”一直靜立在一旁的清麗女子笑著把裘衣披到了蘇幕遮的肩膀上。
蘇幕遮回頭,望見花木一臉溫和的笑,亦是回以一笑:“你倒是細致。如先前照顧我的丫頭一般。”
說完,蘇幕遮轉頭撫了撫池中夾雜著眾多花瓣,溢散著芳香的溫水。
花木在她身後咬了咬唇,輕聲說道:“蘇姑娘可是想念若晴姐姐了。”
蘇幕遮身子一震,半響才搖搖頭:“沒有。”
“三王爺吩咐我來,也就是派我勸說勸說蘇姑娘。若晴之事,三王爺對我隻字未題,隻是我從宮女太監口中聽得了一言半語。還望蘇姑娘莫要見怪。”
花木一臉真誠,也正是這真誠,使得蘇幕遮有些不好受。
蘇幕遮不再像過去一般,變著法的妥協,變著法的忍受這生活中的不好受。她隻笑笑說:“花木還如曾經一樣。”
花木一呆,話語倒也不畏懼:“何處一樣?”
“提玄塵的頻率一樣。”蘇幕遮說著,似乎覺得還不夠,順便又仰頭大笑了幾聲。
花木臉上飛起一團團的紅暈,雖語塞,仍有條不紊地安排門外的宮女進來,依次為蘇幕遮束裝打扮。
蘇幕遮長噓一口氣,幸好花木未再提及什麼記恨,報仇之時。不然自己還真怕自己不忍心欺騙如此純真稚氣心思縝密的女子,還真怕自己心中滿是恨意在這女子麵前無法裝作已經釋懷。
蘇幕遮邁著細碎的步子向外走去。
開門的一瞬間,外界的陽光明媚照亮了蘇幕遮的眼,同時,令蘇幕遮恍恍的是,門旁側那個高大的身影,以及他明黃色的袍子。
“參見皇上。”蘇幕遮低頭,俯身,行了個半跪的大禮。
隻聽那雄厚的聲音說:“蘇蘇。”
蘇幕遮不抬頭,不知是賭氣還是不敢。
“蘇蘇。”昭雲又喚道。
蘇幕遮仍保持原態。
“蘇姑娘平身。”昭雲頗為無奈地說道。
蘇幕遮這才起了身,暗暗抬眸,向這一襲明黃的額角看去。隻見那白玉製成的簾子在他的額前蕩漾,好似夢境中那最美也最高貴的男子。
可也正是這,成了蘇幕遮的最畏懼。
最畏懼他登上那個金色的,發光的位置,最畏懼他與自己說話不再是平級而是君王與草民。
“皇上,賤民已沐浴了這宮中聖潔的水,多謝皇上恩典。”蘇幕遮回頭看了看那站成一排排的奴婢,心裏竟是說不出的悲苦。
“蘇蘇。”昭雲的瞳孔驟然收縮,“蘇蘇,你是蘇蘇嗎?你怎與我那樣說話。”
蘇幕遮“撲通”跪下:“賤民沒有家教,不懂禮數,口無遮攔,還望皇上恕罪。”
其實蘇幕遮自知她方才的話足夠得體,甚至連那一絲不善的語氣也被她埋藏在心底了。她也知道昭雲的話並非責怪自己。
隻是,見他身著一襲明黃,見他額前的玉簾與自己隔開了天涯海角的距離,心中的苦悶也就換作這一聲聲裝傻充愣對他的報複了。
“蘇蘇。”昭雲伸手,隻停在了空中,未曾觸及蘇幕遮的身體。
但蘇幕遮仍是後撤了一點兒。
“你瘦了。”昭雲背過身去,對著遠處漸漸升起的朝陽,輕聲說。
蘇幕遮突然沉默了,突然收起了那些怨念和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