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圍攻女宰相(1 / 2)

周遭的官員皆看慣了如此的生生死死,唯有蘇幕遮聽到那一“斬”字,猛一心驚。

而命不久矣的孟大人隻緩緩抬頭,用絕望的不帶有一絲神采的眼睛掠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輕輕掠過,似是留戀,又似鄙夷。

當蘇幕遮對上那雙眼睛時,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眼底的沉痛,和對自己深深的同情之色。

這雙幾乎黯淡下去的眸子,讓蘇幕遮全身不自覺地發冷,驚了一下,隨即別過頭。但腦海中那抹冰涼的黑眸,使這滿目金黃的大殿,也讓蘇幕遮覺得異常悲涼。

"皇上。"那孟大人一直安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但當他被幾名侍衛押著,即將出了大殿時,一聲淒厲的哭嚎把蘇幕遮和所有官員都嚇了一跳。

就在眾人都以為,曾經風光一時的孟大人要為自己的性命做最後一博時,孟大人隻哭嚎著,聲音淒厲:"皇上,古來有訓!女子不可參政啊!""皇上,古來有訓!女子不可參政啊!""皇上,古來有訓!女子不可參政啊!""皇上,古來有訓!女子不可參政啊!"一聲比一聲輕,卻一聲比一聲淒厲。

昭雲抿唇不語,直到孟大人被遠遠拉離了他為官半生的地方。

蘇幕遮突然體味到了孟大人臨死前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同情,卻是為自己,也為這所有為官之人,俯首成臣,苟且,卻難得偷生。

不消半刻,門外傳令,孟大人已死。

然而,他死前最後一言的影響,卻未能停歇。

那句"女子不可參政",似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引來眾臣議論紛紛——三兩圍做一團,好似為在皇上麵前彰顯自己的團結友愛和卓越的交際能力。

就連玄塵,也是被淩晟和懷墨扯著,密切討論著什麼。唯獨蘇幕遮被排斥在人群之外,偶接過玄塵的一個眼神。

不對,在人群之外的人還有龍椅上的昭雲,隻見他抿著唇,默默不語地望著台下的一片雜亂。

蘇幕遮也站在被人孤立的位子四處望著。

不經意間,又像是刻意間,雙眸對視,眼神複雜地交纏隻一刻,雙雙別過了頭。

沒有任何預兆,隻倏忽間,眾臣似乎都齊齊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得體,四下頓時一片寂靜。

"諸位愛卿有何時上奏?"昭雲眸中帶著不可違背的威嚴。剛開口,便有一官員站了出來。

蘇幕遮即使背對著所有官員,也能感受到他們向自己投來的幸災樂禍的目光。

"啟稟陛下。"那人麵目白皙,如施了粉黛的女子一般。

蘇幕遮麵無表情地,隨眾人一同向他看去。

那人倒也不避誨,反過來也盯著蘇幕遮看了半響才跪在地上說:"微臣張知悅,對於女相一事有事啟奏。""講。"昭雲唇齒一動,盡是嚴肅。

"臣覺得,為官與性別身份並無關聯。"此話淡淡從那略顯文弱的人口中說出,卻顯得極其有力。

本以為會遭各種批判抨擊的蘇幕遮麵上一怔,隨即恢複漠然,靜靜等待著張大人的下文。

即使整個大殿在幾人的輕聲驚訝後,連呼吸都弱不可聞了,四處充滿詭異的氣氛。

"陛下,臣乃監學司大總管,官位三品。"此話一出,蘇幕遮便預感到接下來的事並不簡單。

"蘇右相,你身為文官之首。"張知悅看向昭雲,得到默許後才繼續說道,"微臣鬥膽考你一句對聯,你說如何?"蘇幕遮淡淡一笑,攤手說道:"張大人請便。"張知悅顯然在站出之前已經謀劃好,隻見他未曾遲疑片刻:"蓮清葉香蓮葉清香。"蘇幕遮也不思酌,隨即答道:"國興家旺國家興旺。"不出蘇幕遮所料,此話一出,周遭群臣齊齊默然不語。

方才的對聯是屬《女訓》之中的一句話,朝中大臣定是無一不知的。

而這書,是朝廷明確規定女子禁讀的書籍。

蘇幕遮少時無事,這本書恰巧是在兄長房中看到過的。蘇幕遮向來聰穎,雖無法過目不忘,卻也能深刻記得這書中經典的對子。

"臣。無事了。"張大人眼神複雜地看了蘇幕遮一眼,對昭雲行了個大禮,退了回去。

其實蘇幕遮開口前,是曾想過是否要隨即創作一個下聯的。然而,在開口的前一刻,蘇幕遮卻有了更深的打算。

果然,在他退後不消片刻,昭雲還未來得及說話,便有大臣站了出來,以一種苦口婆心地音調說:"陛下。這女子置先皇立法於不顧,著實膽大包天。"話音還未落,身著青袍的淩晟就站了出來,玄塵試圖阻攔卻為時已晚。

蘇幕遮暗道糟糕。

"孟大人。"淩晟挑了挑眉,殺氣騰騰地說,"你方才說朝廷不能由女子掌權,如今蘇大人有男子一般的氣魄和知識,你卻又說她置先皇立法於不顧。這不是刻意尋找麻煩,又是什麼?"淩晟聲音抬高了八度:"或者說,你以為,這右相之位,當由誰來坐!"蘇幕遮垂眸,心想著淩晟雖平時不正經了些,真遇到大事時,他該有的氣魄胸襟和能力也都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