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姑娘?”
沈萬三的眉頭皺在了一起,看她破碎的衣裳明顯是讓人用皮鞭抽打過了,還有那咬緊的牙關,莫非在夢中也都慘遭毒手?
“我剛才也嚇了一跳。”談昕摸摸鼻子,“我已經讓人給她解了繩子,剛才她五花大綁的情形才觸目驚心呢。”
沈萬三沉著臉一把將羅姑娘抱起走在前頭。
雖然是喃喃自語,可談昕卻也聽得仔細,沈萬三分明在納悶。
“人家賣的都是小女孩,都那麼大個人了賣去幹嗎?”
沈家大廳上,沈萬三已經換了一身衣衫,黑色的長褂將他的臉色襯得格外冷漠,慢慢地呷著茶,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談昕。”
在一旁候命的談昕立即將善後的情況如實彙報:“嚴龍霸已經被官府收押,這次就算他的老子是皇帝老爺恐怕也救不了他了。另外,被我們救出的小女孩們也已經送她們回家,有些傷勢的還給了診療費。羅姑娘嘛……”談昕一抬頭,看見沈萬三喝茶的手停了一下,“我已經吩咐下人把羅姑娘安排在東廂房,大夫看過之後說她的傷勢沒有動骨,隻要好好休養就會痊愈。”
沈萬三點點頭,“她家也沒有親人,我們是應該收留。”
“三爺,那現在……”
“等。”沈萬三緩緩吐出一個字。
“等?等什麼?”談昕一頭霧水。
看著門外的管家急匆匆跑來,沈萬三笑得有些冷,“等的人不是來了嗎?”
“爺,門外彭公子求見。”
“帶他進來。”
談昕吐出一口氣,原來主子等的是那彭澤宇啊。是了,出了那麼大的事沈萬三早就料到彭澤宇肯定會有所行動。
“三爺。”彭澤宇腳還未踏進大廳,已經大聲喊道,“這次是我錯了。”
站在沈萬三身邊的談昕發現主子無奈地歎了口氣。
“澤宇,我並不是想數落你的過錯。”
“三爺,你別說了,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彭澤宇垂手站在一邊,嘴裏雖說著道歉的話兒,談昕卻沒從他臉上發現任何抱歉的表情。
要是說起這長相,彭澤宇一點都不輸沈萬三,仔細說來彭澤宇的五官比沈萬三還精致一些。可談昕卻總覺得他的臉上掛著一絲憤憤,說來沈萬三如此厚待他,他本應感恩戴德,還有什麼不滿呢?
“澤宇,那你說說自己哪裏錯了?”
“我錯在沒有檢查嚴龍霸的貨。”
沈萬三別過臉去,平複了心情後才續道:“你難道忘了我曾經交代過不要和嚴龍霸有生意來往?”
彭澤宇辯駁道:“三爺,嚴龍霸可是大買賣,我們做生意不能有婦人之仁。”
“彭爺,您這是說誰有婦人之仁哪?”談昕忍不住跳出來維護自己主子。
“我和三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分?”彭澤宇狠狠瞪了談昕一眼。
“談昕,你先下去。”沈萬三把身邊的人都清退。
“三爺,我這是……”
“夠了!”沈萬三將手邊的茶壺砸了個稀爛,“澤宇,我既然放心把漕運交給你,就是信得過你,但你能不能做點讓我省心的事兒?你和李家、關家聯手把漕運的費用漲了一倍的事,我不是不知道,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相信你做生意也有個譜兒。可現在呢?現在差一點就要鬧出性命交關的事兒了!”
彭澤宇似是隱忍著什麼,雙手緊握成拳。
“救下來的姑娘我後院還躺著一個,你自己去看看她都被打成什麼樣子了?我當初交代不要和嚴龍霸做生意防的就是有一天官府找上門來,今天若不是我和談昕誤打誤撞,還不定會砸了沈家的招牌呢。”
“三爺,如果你信不過我,我不做便是了。”彭澤宇不若沈萬三的激動,抬起頭緩緩道,臉上若有似無地泛著笑意,或者說挑釁。
沈萬三看著他許久,這個曾經肝膽相照的兄弟,這個雪中送炭的朋友,如今呢?難道有些人真的隻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
沈萬三疲累地閉上眼,轉頭走向內堂。大廳裏的彭澤宇徐徐地笑了開來,這個笑容緩緩擴散,從眉眼到嘴角,從無聲到最後的大笑出聲,到了最後卻比哭還來得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