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春回。
三月天,翠嫩的新芽兒爭相從泥土裏冒出來,搶上枝頭崢嶸。格薩王派來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進入長安城。
駱駝隊馱著一袋又一袋的金子,馬車上是一箱又一箱的珠寶,柔軟滑膩的綾羅綢緞堆積如山……這些都是格薩王送來的聘禮,圍觀的百姓個個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在一連串隆重迎娶儀式之後,紅萼公主由貼身侍婢小喜兒攙扶登上馬車。紅萼端坐其中,內心五味雜陳……
喧天鑼鼓中,迎親隊伍緩緩經過長安大街,沿途萬人空巷,百姓夾道相送,家家戶戶屋簷下都斜插著一根長長的楊柳枝,此乃長安人在分別之際,慣以折柳相贈,以示依依不舍長相牽係之情。紅萼撩起絹製的布簾兒,從轎窗看出去……但見滿城的楊柳枝恣意地在微風細雨中搖曳,將整座長安城籠罩在濃濃的離情別緒中。
車輪轆轆不停轉動,長長的隊伍魚貫地走出北門,長安城在紅萼的婆娑淚眼中由近而遠……
止不住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滑落嬌美的臉龐,她撲倒在錦墊上,泣不成聲。
敕勒川,陰山下,
天如穹廬,籠罩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秋風乍起,翠綠的樹葉已染成片片金黃……迎麵吹刮的北風,隱約透著一股冷冽刺骨的寒意。
高大英挺的格薩王雄偉得像頭雄獅,一頭濃密蜷曲的黑發隨意地用一條帶子帥氣的綰束著,露出寬闊的額頭;濃眉下,閃爍著一對清澈如水、黑如點漆的星眸。在他的右肩上,站著一隻鉤喙鐵爪金睛突胸的白海青。此海青屬隼類,性情凶狠敏銳,擅飛擅襲擊,最適宜追捕鳥、兔,是狩獵者的良伴。
格薩王一行人的馬鞍和腰間上皆掛滿箭囊,騎著馬風馳電掣狂奔在曠野中。他帥氣地壓低身子,整個人幾乎與馬融成一條直線。他的坐騎「奔霄驄」高七尺八寸,長八尺三寸,是一種背高體大的銀合色駿馬,野性剛烈,不易駕馭;一開始,連格薩王這等騎馬高手都被他從馬背上狠狠摔落數次,才得以隨心所欲駕馭他。
話說寶迦國是亞希耳族的後裔,天性樂觀擅騎射,族人幾乎在會走路的同時就開始騎馬,因此,有人笑稱亞希耳族的人天生有六條腿,兩條長在軀幹上,另外四條長在馬身上;由此可見,人馬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
他們的祖先原本是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民族,在一次圍捕黑豹的行動中,一路追趕至現在的寶迦國領土;族人們驚異地發現,在茂密的叢林裏竟然隱藏著如此遼闊、肥沃的綠洲;於是,全族的人歡天喜地遷居到這裏,也逐漸棄遊牧,改以耕種為業,生活日趨穩定、安逸。
漸漸地,從一個聚集的部落日益壯大,終於有了國家的雛形與規模,於是,開始著手規劃各項建設,從此打獵成為族民農閑時的消遣,黑豹則成為亞希耳族的幸運圖騰,官方下令嚴禁獵殺。
不久,金烏西墜,格薩王一行人勒馬停歇,有人解下腰間的水皮囊「咕嚕咕嚕」猛灌,有的三五成群相互較量獵物的多寡。經過一整天的狩獵,此行收獲豐碩,所獵得的鹿、羌、狐、兔……一隻隻橫掛在馬背上;稍事歇息後,一行人翻身上馬,沐著夕陽餘暉,滿載而歸。
歸途中,警覺性最強的獵犬走在前頭。
突然,人跟馬倏然止步,一個個手搭涼棚極目望去……
遠方天際出現一群野雁,正展翅淩空而過。格薩王見獵心喜,迅即搭箭彎弓,望空射去……咻地一聲,飛出的羽箭劃破低垂的暮色,中箭的野雁在空中翻了兩翻,垂直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