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鍾輕鳴,道音渺渺。滂沱的青雨中,那巍峨的墨影仿佛變得不可攀登,似人間最後的仙,越發的孤絕起來。
那是一座山,無人知曉其名的山。
古鹽河邊,黎倪九還村裏,有先人將這這山,喚作那山。
泥濘的鄉間路上,披著衰衣的農人匆忙回家。天公不作美,本是萬裏無雲的昊天高懸,驟然就是暴雨傾盆。
“有大龍要翻江了!”農人高呼,這是一個久遠的傳說,久遠到了村裏人知道的人從千餘人,到現在的兩三人。
那山在雨中巍巍然,百年,千年,萬年,它依舊如此。這讓農人們又想起了一個傳說,那山曾經有仙,仙號紅塵,不登天門,不入仙庭,代天一劃,留下了一個道統。
千百年後,道統傳人突遭天變,滿山不留一人。
那山的道統,也自此絕跡。
隻是,這老山深處,有一口古鍾,三百年一鳴,鍾聲響徹群山萬峰。
古老傳言,那是古鍾在呼喚那山的道統回歸!
今日,卻是有些不同了。有農人看到一道人影,從那山上下來,身輕如燕,步履似飛,轉眼前,那人影還在山上。
須臾後,這人影就已經在泥濘路上踩著。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一身素衣道袍,披散發絲,手持一把黑色的如意。似道非道,這人身周纏著雲霧,漫天雨絲,不沾其分毫。
而在這年輕男子懷中,還抱著一個一兩歲大的嬰孩,像是剛剛從熱鍋裏撈出來一般,臉頰通紅的如熟了一樣,還冒著熱氣。
忽然,這嬰孩睜開眼,看向了那農人。
也在這時候,嬰孩的半個身子露了出來,可以看到他胸口心髒處,有一個凹坑,看著在他出生不久,就被剜走了一塊心頭血肉。
隻是煙雨朦朦,這個農人沒能看到。
一步一踏,這人很快就越過了農人,當農人再想去看,這人卻早已沒了蹤跡。
“那山的仙人?”
農人驚呼,卻沒有跪拜。
這是個仙神顯聖的年月,道門林立,從末等的一品,到媲美王庭的九品,不下萬數。便是這黎倪九還村,一介旮旯之所的地方,也還有個道觀,自號為一門,不過僅師徒三人罷了,也不入品。
這農人沒有看到那年輕男子去處,正是黎倪九還村。
村是一個古村,古老到洪荒年月就有。
人是大周之人,薑姓隻手遮天,姬天子君臨天下的年月。
隻不過,無人覺察到這年輕男子的到來,縱使那一座破敗道觀裏頭,那名盤膝而坐,似在打坐練氣的年老道士,也隻是略一睜眼,疑惑間卻又閉上了。
修行非一日之功,得道有千百轉劫。他雖步入了晚年,但不日就將渡劫,劫過,他可再活一世。
翌日,村中都知曉新來了一戶人家,是師徒二人。
師者二十有餘,有個秀才功名,徒弟卻隻是兩歲大,還在繈褓之中等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