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日便是七月十七,丞相也該收拾收拾跑路了。”她漫不經心道。
“夫妻才大難臨頭各自飛,罪臣怎能逃離?”君墨堯接過她手中的酒壺,唇角微微上揚。
“若真有個三長兩短,這棲遲老老小小,還要勞煩丞相多加照看。”顧絕兮逼近眼前的人兒,神色溫和,“丞相……可是責任重大。”
“陛下出現前,他們照常活著,不需照看。”君墨堯淺笑,“陛下如此冒失健忘,才是需要照料的那位。”
“丞相當真是多慮了。”
她轉身,將藏在龍椅之下的凶器拿出,輕喝一聲,勢如破竹。
鏘!
金屬嵌入梨花木桌。
“朕有江湖朋友送的利器,自不會懼怕那下九流的門派!”
君墨堯定睛細看。
“……”
隻見嵌入梨花木的那“利器”,有結實的把柄,順滑的光澤,刀背處還有一個小小的署名。
……好一把絕世菜刀!
他或許知道是誰送的了——天上地下,以菜刀為圖騰的傻氣門派,除了菜刀門還有誰?
倒也確實有菜刀門和風蔚閣決鬥的傳聞,原是真的。
“陛下威武。”
他從善如流道。
“你且回去吧,這良辰美景,讓朕一個人待會兒。”顧絕兮將菜刀握在手中,笑得還有幾分天真無邪。
“臣遵旨。”君墨堯說著,忽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跑了幾步!
鼻尖是溫熱的靈淵特有的皂氣息,他的氣息,他的溫度。
顧絕兮瞪大了眼,耳邊嗡鳴。
世界傾覆,唯剩一句“沒關係,一切終將過去”。
環佩叮當如溪流。
在她複又握緊菜刀前,對方逃命般地離開了,似乎身後有洪水猛獸。
顧絕兮愣了半晌。
才丟了菜刀,氣勢不足地吼了句:“混賬東西!!”
夜色中,君墨堯獨自前行,他唇邊的笑意足以與天邊月色媲美。
時……月明如白晝。
即便鬼節夜半,門打開,靈返鄉,卻並不陰寒。
能返還者,皆忠良。
顧將軍興許在其中……
又是誰之靈,在五國上空徘徊不去……
君墨堯的視線觸及些許陌生之景——棲遲何時戒嚴了?
這攻守合一的器械,淬了毒的箭支……那垛口的小藥瓶是什麼?白色的粉末在牆內牆外都灑了個遍……
這姑娘,說得像是“壯士一去兮不複還”般悲壯,其實悄悄做了這許多?
顧絕兮,從不服輸。
這些許,他八年前就明白了。
“主上,屬下探得白虎城線人自藍幽閣經過,於西南城口進棲遲。”噬魂閣左護法連麵罩都未戴,隻靜靜站在君墨堯身側。
“可探出他為何來麼?”君墨堯將藥瓶子放回其中一個垛口,收斂麵上的喜色。
“未曾,線人警覺性很高,我們傷了幾個弟兄,暫未有怪異之處,未能辨別是否中蠱。”
“明早,求求絕兮,讓她幫忙壓製一下蠱毒。”君墨堯淺笑,輕柔地拍了拍屬下的肩膀,“我先回去歇著了,你也快些回去罷。”
“是。”
顫栗從肩頭傳下,順著脊柱蔓延開來——主子笑了,實在恐怖。
今晚當真是奇異的時刻。。
於是左護法深一腳淺一腳地打著旋兒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