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少奶奶不僅不見喜色,沒有歡天喜地讓大夥兒分享喜訊,反而防賊似的遮遮掩掩,又是遣走院裏的丫頭、婆子,又是悄悄請來林大夫,搞得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幾個丫鬟心中有疑問,但主子不說她們也不問,身為奴婢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她們都清楚,絕不多摻和非分內之事,她們隻管服侍主子,聽其指派。

稍後,林大夫一頭濕發未束的被推進屋,兩腳上的鞋明顯不同雙,腰上腰帶是隨便繁上的。

“催什麼催,我一身魚腥草的臭味正在洗漱,你這丫頭催魂似的直敲門,又不是哪個十萬火急患了重症,非得要我趕來救命……”叨念個不停的林大夫轉過身把腰帶重新係好。

“林大夫,有勞了。”

孟清華輕軟的嗓音一出,打了個激靈的林大夫直起身,十分恭敬的上前,不敢有一句怨言。

“是大少奶奶身子不適嗎?你氣色看起來不太妥當。”臉色蒼白,雙唇微青,眼中似有血絲。

“診脈吧。”孟清華皓腕一伸,氣虛得連多說一句話都覺得累,欲吐不吐的惡心感著實難受。

“是。”他伸手落脈,以三指按住,細細地診斷,凝神專注在脈象上。

“怎樣?”雖然心中有數,她還是想聽大夫親口證實。

行醫待久了,林大夫也看過不少宅內私密,他略帶謹慎的察言觀色,瞧了瞧一臉沉靜的女子。“大少奶奶想要老夫說什麼?”

“據實以告。”她要聽實話。

林大夫遲疑了一下,以小指刮刮兩撇胡子。“好消息,大少奶奶有了身孕,一個多月了。”

“裏頭這個安穩嗎?”她問的是有沒有可能滑胎。

“十分安穩。”至少他診出的脈象平穩。

“那麼需要用什麼藥材補身嗎?”她記得重生前日日進補,補得胎兒過大,她七個月大的肚子就快走不動。

“能吃能睡就是補,老夫不建議用藥材補身,畢竟是藥三分毒,從飲食下手吧。少量多餐,以熬煮為主,利於排尿,妊娠後期不致雙腿水腫。”補過頭容易有反效果。

孕婦最忌大補,不利生產。

適時的補血益氣可,但太過反而有害,有孕在身的婦人往往有錯誤的認知,認為多吃一點對身體有益,實則不然,拚命的進補會造成虛胖,一旦開始陣痛反而氣滯難行,一口氣喘不上來便閉息,一屍兩命是常有的事。

這些話林大夫可沒膽說出口,誰不希望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若是將產子的凶險悉數告知,誰還敢生孩子。

“林大夫,有喜雖是喜事一樁,可是我不想讓太多人知曉,過於興奮總是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孟清華語氣輕若三月和風,暖人心窩卻暗藏鋒利。

林大夫冷汗一抹,幹笑道:“大少奶奶放心,醫者父母心,你安心地養胎,‘腹瀉之症’隻需要靜養幾日便可好轉。”

果然是識時務的人!她會心一笑,又吩咐:“以後每十日來診一次平安脈,就說我身虛體弱,氣血不旺。”

“是,老夫記下了。”大少奶奶的笑讓人很不安呀!總覺得有刀子在刮著皮肉。

看他戰戰兢兢,全身快抖起來的樣子,孟清華低聲輕笑。“我不是吃人的老虎,用不著怕得兩腿打顫,我有孕這事瞞不了人,我隻要前三個月無風無浪的度過就好。”

林大夫一聽,大大地鬆了口氣。“多謝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睿智,老夫知道了,這段時間多注意飲食即可。”

“謝我?難道你認為我會為了這種小事殺人滅口?”如果他有害她之意,她會直接命人一條白綾勒斃他。

她不想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但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她寧可錯殺也不放過,想害她和孩子的人都無須同情。

“呃!這……”他摸頸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