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陽光盛烈,推開冷宮破敗的門,她整個人呆住。
薔薇,那麼那麼多的薔薇,連綿開去,一眼望不到頭,那一瞬,她以為自己推錯了門誤闖了仙境。
聽到動靜的他從薔薇叢中立起身,見到她,他嘴角的笑容,如波紋一圈圈漾開。
“女王陛下。”他說,仍是那種略帶取笑毫無敬意的腔調。
迎著他笑眼盈盈的注視,她的“放肆”卡在喉間硬是吐不出口。
繃著臉轉過身,她下令:“收拾一下,搬回薔薇宮。”
回答她的不是謝恩,而是——“這些薔薇,喜歡嗎?”
她最愛的花,就是薔薇。他這樣問,讓她覺得,這些薔薇是他專為她栽種。
所以,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因為喜歡,所以將冷宮改名為“薔薇宮”。因為喜歡,所以容忍他的不敬。因為喜歡,所以縱容他的妄為。因為喜歡,所以歡喜。
可惜,他離開後,四季開不敗的薔薇,一夜凋零。曾經綺麗繁華的薔薇宮,也成了無人肯居的不吉之所。
四下裏的流言,她也有所耳聞。有人說,這裏住過一個曾被打入冷宮的男妃,晦氣。還有人說,這裏的男妃死了連屍體都找不著,黴氣。甚至有人說,這個男妃被女王臨幸了二百五十三次,竟然隻中了一個小王子,真沒運氣。
嗬,二百五十三次,她還以為,她控製得很好,沒想到卻被有心之人記得這麼牢。對男妃來說,越是得寵,越易成為眾矢之的,她深知這一點,所以隔三差五,她總會去點點別人的牌子轉移開有心人的目光。沒想到,她自以為的深藏不露,卻早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了馬腳。
賢,是我的太喜歡,害了你,是我的太喜歡,讓你成為爭權奪勢的犧牲品。如果知道我自以為的最好安排會將你提前送入閻王的殿堂,那我寧願給你一個最差的安排以保住你的平安。
“陛下,夜深了。”
聽到柔的聲音,風冥帝後背一抽,良久後才聲音微啞地問:“薔薇島,有消息了嗎?”
“沒有。”
這麼久都查不出線索,當真是蹊蹺得很。
“回宮。”
不再說什麼,風冥帝轉身,走了幾步覺出柔絲的沉默,她回了下頭。
月光下的柔絲,既熟悉又陌生。
在這樣一個思念的夜裏,竟連柔絲身上都有著兩三分賢的影子。
當初,從女官群中把她挑出來,是不是也正因為她身上的那兩三分影子?
愣神之際,柔絲已走近來,半垂著眼彎下了身,“陛下累了,讓柔背陛下回宮吧。”
不聽“累”還好,一聽到這個字,風冥頓時覺得渾身酸痛。
唉,當男妃真好,不用費力就能享受,享受完了頭一歪就可入睡,哪像她,不但在過程中要貢獻體力,貢獻完還要拖著疲累的身體挪回自己的床睡,不公平啊,到底是哪個祖先,製定出這麼不體恤的規定?!
看著伏在麵前的後背,女王一邊感歎,一邊軟軟趴上去,將臉擱上柔絲的肩,輕歎:“柔,有你真好。”
柔絲沒有應聲,輕緩地起身,用手臂護著她,往風冥宮行走。
能成為女王的貼身女官,無論是在德、智還是體、美方麵,都是萬裏挑一的人中翹楚,所以,背輕盈的女王回宮,根本算不上什麼體力活,而是一種榮譽,一種得到女王信任和依賴的至高榮譽。
可是,這種榮譽,並不是時時有。即使是再信任的人,女王也有不願吐露的心事。
夜風,帶著微涼,將女王的裙擺吹得浮浮蕩蕩。
看著地上映照的飛旋裙影,柔絲悠悠地開口:“陛下,柔近日翻閱了東來國的《孕育寶典》,看到了卵子說的理論。東來人說,一個胎兒的形成,是經男人體內的精子和女人體內的卵子結合後發育而成。一個女人一個月隻排一粒卵,排卵日期在下一次癸水來之前的十四天左右。為了更有效地懷孕,東來女子通常會計算排卵期來安排房事,這樣可以事半功倍節省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