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有點奇怪,可要說哪裏奇怪,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個柔絲,他是曉得的。她是風冥帝的貼身女官,他之前和她有過接觸,可是具體是什麼接觸,他卻總也想不起。而那個想不起的部分,總令他莫名的煩躁,心神不寧。
還有西提,西提是他的手下,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和他是怎麼認識怎麼想到要創立男男會的,他卻又想不起。
他的記憶出了錯。
二十歲前的記憶都沒有問題,他記得愛妻如命的皇帝老爸,記得神通廣大的皇後老媽,記得戀童成癖的太子風,記得女生男相的公主良,記得那幾個幾乎是被他養大的小四小五和小六,記得他是王子賢,記得六年前他奉母命外出獵妻,記得他來到了西圖爾斯國,記得他到達的那天正好趕上風冥二世登基大典,記得……
對,就是從這裏開始出錯。
之前的記憶都是連貫的持續的,就像一條平整順暢的大道,自始至終貫穿他的二十歲生命曆程。可是,二十歲後,從觀看登基大典開始,他的記憶大道上開始出現一個一個斷斷續續的坑。那些坑,太多太密,幾乎占據了他這六年的全部記憶,而坑與坑之間殘存的記憶片段,卻讓他摸不著頭腦,看不到前因也不知道後果,所以,很焦躁。
每天,他都不由自主地來到這個碼頭站在這座棧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想來這裏,不來就心神不寧,來了仍心神不寧,直到今天看到她,他才明白,那些記憶的空洞,和她有關。
因為,隻是遠遠地看她一眼,他就覺到心裏的空洞“膨”的一下被填滿。
下意識地,他知道,想要找回記憶,他就必須跟著她。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寸步不離。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那個趴在柔絲後背上的風冥帝,很僵硬。
他若是放慢腳步拉開距離,她就明顯得放鬆下來,軟軟地趴著。
若是他緊跟幾步,靠近她身側,她就拱著脊梁僵硬得似連頸間的汗毛都要豎起來。
嗬,堂堂一國之君為何如此畏他,是她害他失去記憶?是她害他變成這樣?
他怎麼被毀的容怎麼失的聲,他都不記得了。就好像他沉睡了六年,醒來後,一下子從二十歲跳到了二十六歲。
醒來那天,他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當時她坐在院子裏望著斜陽,寂寥的背影讓他莫名地心頭一緊,情不自禁就走了過去將她攬在了懷裏。當時,她哭成個淚人兒,淚水灑在他手臂,很燙,很疼。他想開口問她是誰為什麼要哭,哪知張了嘴他才發現他出不了聲。喉嚨很痛,他試著想用舌頭探探喉嚨,結果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慌忙用指一摸才知道他失了舌頭成了啞巴。
那一刻,真像做夢。他難以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手指,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再次伸入口中,左探右探上探下探,沒有就是沒有。他試著出聲,可是除了“啊唔”,什麼音都發不出。
而她,望著他,沒有阻止他的探尋,可那臉上無聲奔流的眼淚,卻讓他覺得她似乎比他還要在意他的無聲。
循著她的視線,他的手摸到了自己臉上的凹凹凸凸。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他的臉有多可怕。有那麼一秒,他想躲起來不見人。但,也就一秒而已,這一秒就夠他做出決定留在原地不躲不避。因為,他知道,別問他為什麼知道,他就是知道,一旦他從她麵前逃開,她會哭得更傷心。既然她不怕他,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地逃。
她望著他時,是那麼哀傷、憐惜和自責,就好像,就好像他變成這樣全是被她所害。雖然他不知道她是誰,可是他敢百分百肯定,她不是。雖然她沒說,可是他就是知道,她想保護他,她以為是她沒有保護好他,所以自責、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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