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非很快即接過他話尾,“他一時大意被仇家暗算。”
“神仙也有仇家?”原本都快躲到紀非身後的春嬤嬤,聽了後好奇地自她身後探出頭來。
“自然有。”紀非氣定神閑地一笑,拖著兩名老仆一塊兒進去房內,省得大夥兒在外頭挨冷風吹。
將人都給拖進屋裏後,紀非三兩下便說明完皇甫遲中咒之事,唬得他倆一愣一愣之餘,她再把已盤算好的話順勢托出。
“若沒別的問題的話,那麼計劃照舊,在他傷愈前就繼續住在咱們家。”
春嬤嬤與蘭總管不語地看著站在門邊一動也不動的皇甫遲,冷不防的,正巧被皇甫遲也正打量著他們的眼神給撞上,登時他倆不約而同地渾身泛過一陣寒顫,總覺得……他那眼神,冷冽得跟刀鋒似的,仿佛被他瞧上幾眼就會被劃傷……
“都別杵在這兒發愣了。”紀非起身拍拍兩掌,“春姨你去拿傷藥過來給他換藥,我瞧他臂上的紗布都滲血了;蘭你去燒些熱水,待會給他擦洗擦洗身子,瞧他身上髒的。”
“是。”
打發走他們後,她招手要皇甫遲在她身邊坐下,待他一坐定,她就壓低了音量細聲問:“介不介意我說你被仇家追殺?”
皇甫遲無所謂地搖首,“反正與事實相去不遠。”
“之所以說你是神仙,是因他們膽子小禁不得嚇,你莫見怪。”若是讓人知道她家有個能變鷹又變人的貴客在,少不了會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雖是不知修羅究竟是什麼,為求萬一,還是瞞著點較為妥當。
“嗯。”
等到蘭總管端了盆熱水,大致為皇甫遲擦洗過臉與身子,也讓春嬤嬤重新上好傷藥後,無事可做的四人,又再次坐在房內麵麵相覷。
稍事梳洗後的皇甫遲,一改先前灰頭土臉的模樣,清俊的臉龐配上被蘭總管梳理好的一頭青絲,再加上身上那一襲雪白的衣裳,猛一看還挺像是仙貌飄飄的世外仙人,若不是他的那雙眼生得太過銳利太過不染人氣,還真讓人想就地拈上幾炷香拜上一拜。
“你們還有什麼事?”皇甫遲用尚完好的一手掩著隱隱作疼的胸口,不明白這些人怎都不出去,盡是坐在這兒打擾他的歇息。
紀非以指輕敲著桌麵,“你方才說,天亮時你會變成鷹?”
“那又如何?”
“想瞧瞧。”她坦坦迎上他不善的目光,對他笑得再理所當然不過,而坐在一邊的另兩人,也同意地頻頻頷首稱是。
“……隨你們。”
當遠方山巒處的晨曦染紅了天際時,伴著他們一塊兒大眼瞪小眼的皇甫遲忽地站起身,在屋內三人的目光下,修長優美的身軀劇烈地顫了顫,下一刻,本好端端穿在他身上的衣裳成套墜地,接著一隻眼熟的黑鷹自地上成堆的衣裳裏冒出頭來。
“太無恥了……”春嬤嬤麵色微緋地以繡帕掩著半邊的臉。
蘭總管徐徐呷了口熱茶,“可不是?”
又再次變成黑鷹的皇甫遲,站在地上不解地看了看他們,眼中明明白白的寫著:你們在說啥?
“就是禮義廉恥。”紀非伸手將黑鷹抱上桌來,拿過準備好的竹籃,將黑鷹給放進舒適的籃中,“他們的意思是,你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脫光了的舉動太不檢點了些。”
黑鷹的小腦袋歪了一邊,“禮義廉恥?”
“嗯。”她感慨不已地看著這隻會說人話的黑鷹,有些懷疑這會不會是她太累之餘所生的幻象,又或者是沒有睡飽下的產物。
豈料皇甫遲的下一句話,馬上就讓她的感慨全都扔到天邊去。
“那是什麼?”
“……”
春嬤嬤表情木然地轉過頭去看蘭總管,蘭總管僵著笑臉不語地看向自家小姐,而紀非則與上方的房梁來個無奈對望。